剛才也隻是随口一問,陸明晞深知就算全世界都吵架,這兩個人也是決計吵不起來的,或許是剛才在戚斐房間發生了什麼事吧。
陸明晞從來不是一個愛打探别人事情的人,既然她們倆不想說,現在也就沒有再問下去的意義。她将視線轉開,故意岔開話題:“一會吃過飯,咱們一起去縣衙一趟。”
溫知行好奇道:“去縣衙做什麼?”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陸明晞又繼續看桌上書頁,頭也不擡的回答,“岸知縣早上傳信說有具屍體需要咱們去認……看看就知道了。”
像是想到了些什麼,戚斐的筷子一停。
陸明晞“哦”了一聲,又轉向言黎,“對了,還有你那個小朋友,她還沒走吧?多一個人證也是好的。”
後者點點頭,“我去找她。”
簡單吃過早飯,六人一起從客棧出發,前往縣衙。
剛拐過拐角,大家就看到往日清冷寂寥、門可羅雀的縣衙此刻卻圍滿了恸哭的百姓。立在門口的吳浩此刻也紅腫着眼睛,卻仍堅守着自己的職責。
看到她們,吳浩抹了抹眼睛,讓出一條僅供一人通過的口子,低聲道:“幾位進去吧,岸知縣在裡面等着呢。”
進了院落,幾人一眼就看到了陰影處靜靜放着的一扇門闆,蓋在上面的白布隐約勾勒出了一個人的形狀。
不遠處,岸莫垠和焦立都在廊下站着。
待六人走近後,岸莫垠和焦立先沖着陸明晞行了行禮,後者旋即開口道:“大家忙了一個晚上,總算将還能勉強分辨出身份的屍體清理了出來,已于晨間通知家人認屍。隻有在霂穹教裡躺着的這一具暫時無法處理,在名籍冊上沒有她的姓名祖籍,故而隻能叫幾位前來辨認,看看是否認識。”
說着,焦立邁步向前,将布面揭開——布衣人毫無生氣的青白色面龐霍然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裡。
溫知行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死人,他驚呼一聲,向後退了幾步,直到觸碰到身後的柱子才停了下來。
隻一眼,言黎就認出了這個人是誰——她就是她們在第一天到溵雲時,幫忙整理雲霁閣舊址的其中一人!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霂穹教裡,又為什麼會死?看她皮膚下隐藏着的淡淡血暈,這個人在死前,定然遭受了很重的拳打腳踢。戚斐在霂穹教是聖子,按理來說想要庇護住一個人很容易,所以定然不是前十日……連聖子都無法開口甚至無法插手的情況,想來也就隻有昨天了。
她甚至都來不及轉頭望向戚斐,後者就已經伸手将白布重新蓋了回去、戚斐的動作實在太快,甚至言黎都沒有發現她手指間細微的顫抖,“這是我的人,午後會有人将她的屍首帶走。”
焦立短暫的看了戚斐一瞬,随即應承了下來:“好。”
陸明晞又詢問道:“霂穹教一案可解決妥當了?”
岸莫垠一五一十的回報說:“包括敖溵在内的一衆長老草菅人命、殘害百姓、藐視君威,三罪并下,均被判了秋後斬立決。其餘的教衆也都按參與的深淺進行了處理,仍執迷不悟選擇相信敖溵的那些人一律不許外出,其餘已經醒悟的也在慢慢處理了,應該還要忙一些時日。”
陸明晞點點頭。
王衍好奇的望向焦立,“所以,你其實不是曜長老喽?”
“霂穹教建立之初,知縣就已經得到了他們在潛移默化訓教百姓的結論,可始終苦于沒有證據,”焦立看了一眼岸莫垠,耐心地解釋道,“所以大人就派我隐匿身份,裝作普通百姓的模樣待在教内一步步向上爬,從而搜集證據,待有朝一日裡應外合,将他們一舉剿滅……說實在話,敖溵這些年都很小心也很謹慎,甚至對幾個長老都不怎麼說的太多。也是多虧你們二人的到來才讓他們亂了陣腳,才讓我拿到了足夠清掃他們的鐵證。”
走出縣衙哭喊一片的大門,言黎仰頭望向萬裡無雲的天空。
“事情解決了,咱們也該離開了吧。”孔硯成道。
陸明晞說:“明日就走。”
不遠處,老者沙啞卻含笑的聲音飄飄悠悠的傳了過來:“傳說啊……在很久很久以前,剛位列仙班的玄武大帝還曾降下真身,護佑咱們小小的溵雲不受妖怪侵擾呢。”
稚童年幼,隻一個勁的纏着祖父說故事:“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啊……”
衆人正凝神聽着,耳邊卻陡然傳來一道風聲。
待看清眼前人後,言黎眯着眼睛,放下了手中的刀,轉身望向陸明晞。
藍衣人向前邁出半步,彎腰拱手,将目光牢牢釘在自家主子的衣擺處,聲音急切:“殿下,丹陵急報。”
=第七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