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子先摘,起了表率作用,那名新人自然也會跟着摘下的,”天長老又沖着正望向這邊的王衍點了點下巴,“聖子瞧,王言不就在看着您的動作呢。”
戚斐無法,隻能緩緩将手摸向頭頂。
就在這時,立在那個男人旁邊的紅袍人也開始對着他的耳朵說起了什麼。
在天長老滿意的目光中,二人幾乎同時将兜帽摘下、面具揭開,又同時看清了對方的臉。
在男人的真面目揭曉後,周圍一圈的人幾乎都下意識離他遠了半步——原因無他,這個人的這張臉,太可怕了。
整張臉都是向外翻出的粉白色的肉,兩道如同蜈蚣一般的長條傷痕貫穿于左右臉,隻留有一雙如同黑洞般深深凹陷下去的雙眼正在陰鸷的轉來轉去,讓人擔心眼睛會不會直接從眼眶中掉出來。
即使他的臉已經在七年前被那一場大火全然毀掉,但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戚斐就知道了他是誰。
宮回供。
在那場清算後,唯一一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名字。
與此同時,宮回供也将視線對準了台上的戚斐。
當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之後,她便知道,他也認出了她。
宮回供為什麼會在這裡?
霂穹教能和雲霁閣如此相像,絕不是巧合,其中肯定還有其他人在運作。莫非……是霂穹教内已經有人察覺到了她的身份和來意,這才派出了一直在幕後隐藏着做推手的宮回供,故意裝作新人的樣子逼自己摘下面具,達到刺探她真實身份的目的?當年雲霁閣的人死的死
戚斐不留痕迹的向身旁掃了一眼,并沒有在那些長老臉上看到很明顯的審視的情緒。
轉過臉,她發現宮回供正在和旁邊的人耳語着什麼,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言黎不在,戚斐不敢擔保王衍能在保證她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殺出重圍。盯着宮回供那張臉,饒是已經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戚斐,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陣一陣發虛——若是隻有宮回供一人,不,哪怕有曾經雲霁閣的幾十人,她都不會将他們放在眼裡。可若真的讓宮回供戳穿了她身份的事實,霂穹教的百餘人齊齊攻來,并不是一件能順利應付的事情。
吃過早飯,紅袍人們紛紛神色難掩激動的回到了各自房間,開始準備黃昏時刻的登塔。
戚斐帶着王衍腳步匆匆的走上台階,和宮回供擦肩而過時,聞到了從他身體裡散發出的那種如同腐肉般的臭氣。
“那個人是誰啊?”待進了房間,王衍小聲問道,“剛才一直在盯着咱們看,像認識你似的。”
可不是認識嗎。他臉上的傷還是戚斐親手放火燒的呢。
其實她從來不在乎有沒有無辜的人被牽扯進這些事裡,換句話說,如果不将這件事情告訴王衍,也許她還能幫戚斐多抵抗一會。但……總歸王衍是言黎用葉隼的名頭找來的人,若是死了,她葉隼的名頭也會被影響吧。戚斐一個人死就死了,可以到地府再給王衍賠罪,但不想再把言黎拖下水。
“今日我總覺得有些不好,但總體還是算沒有失控,”凝視王衍一無所知的眼睛片刻,她還是決定将現在的形勢說出來,“若真到了我也掌握不了的時候,你就快些脫身離開這吧。”
什麼“掌握不了”?突然這麼嚴肅幹什麼?
“啊?”王衍愣了一會,随即遲疑着點了點頭,“雖然不懂你什麼意思,但好……好吧。”
兩人在房間休息了一會,約莫到了卯時,屋外開始傳來極其密集雜亂的腳步聲。
原本還在熟睡的王衍瞬間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側耳聽了一會,旋即重重的擰起眉毛,“都是不一樣的腳步聲,怎麼這麼多人?他們在樓梯上走來走去的做什麼?”
敖溵、戚斐和兩個天長老住在洞窟的最頂層,懼怕于森嚴的等級關系,平日幾乎沒有人會出現在頂層。今日突然有這麼多人在外走動,就證明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焦立也沒有再來過嗎?”戚斐輕聲問。
王衍搖搖頭,“除了早飯的時候見過一面……但她應該不會再來了吧,天長老都回來了,也沒什麼再留下的理由了。”
戚斐點了點頭,沒再說下去。
聽了一盞茶功夫,外面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她也跟着悄悄松了口氣。應是敖溵等人要籌備黃昏“登塔”的事情,人這才雜了些。
王衍揉了揉眼睛,重新躺回到了床上,很快就再次睡着了。
不過隻是才翻了兩個身的功夫,外面就陡然傳來了響聲。
有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頃刻間就将屋子團團圍住了!
窗紙上,有六個黑影不斷在晃動着。他們用鐵鍊将屋門死死鎖緊,又便一言不發的守在了門外。
王衍也驚醒過來,直接身子撲向門口,聲音很大,有意讓能經過的所有人都聽見:“你們要幹什麼!這是聖子的房間,豈容你們放肆!”
可這次,平時對戚斐格外尊崇的紅袍人卻始終沒有動一下。
戚斐心中猛地一沉,暗叫一聲不好。
這是宮回供告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