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盯着汪石沰那副人事不省的模樣，言黎想起剛才那驚險一幕，隻覺心中怒火都熊熊燃燒起來。

傷了慕容文心還算小事，要是不慎捅死了溫知行，那她就一輩子都會活在“不應帶上他來水雲天山莊”的愧疚裡了！到時候讓她怎麼和人家的母親交代？！！小時候曾經撿到的一隻小鳥死了她都那麼難過，何況是個活生生的人！！！！！！

言黎将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一步步踏下台階，在路過轲熾時還不忘恨烏及烏的踢了一腳，把後者都在地上滴溜溜踹了個滾，還惡聲惡氣的吼了一句：“擋路的東西，滾！”

走到汪石沰身邊，她直接一拳砸在他的左邊肩膀上，又直接将還沒來的及痊愈的右臂嘎嘣擰斷，生生将人弄醒了過來。

言黎拽着汪石沰的頭發讓他擡起頭來，一字一句道：“青雲榜知道是什麼嗎？”

他慘白着臉瞪着眼不說話，言黎便直接拽着汪石沰的頭發一下一下往地上撞，直撞得他大叫着喊了聲知道才停下手。

她又問：“青雲榜第一是誰知道嗎？”

汪石沰疼得整個人都扭曲起來，卻不敢再不回答她的問題，斷斷續續的說：“知、知道……葉、是、是……是葉、葉隼……”

“沒錯！”言黎一拳打在他後背上，直砸得他鬼叫起來，“那葉隼是誰知道嗎？”

對于死亡的恐懼和四肢百骸穿來的疼痛讓汪石沰哆哆嗦嗦的抖成一團，“不、不……不知、不知道……”

言黎直起身來，冷冷的盯着他。

“是我。”

汪石沰再沒了往日的高高在上，屎尿均從身下流了出來，面容也變得扭曲起來。他大叫着，像是知道了什麼最可怕的事情：“是我！就是我！是我殺的！全是我殺的！别把我交到她手裡！莊主！别把我交到她手裡！”

衆人看了看站在汪石沰身後滿臉無辜揣着袖子的言黎，一緻認為他是吓得失心瘋了。

在汪石沰的交代下，慕容文心了解到了當年的那名路人也并不無辜。最初就是他聯合了汪石沰做了這一場落水的戲碼，卻又被來救人的王甲無意間撞到兩人密談。為了不暴露，于是汪石沰便也吸引王甲加入了他的計劃。這兩人裡應外合完成了一開始的計劃，卻又在完成後被當成了一個廢棋被汪石沰無情的滅了口。後來，汪石沰又找上了會武的馬夫轲熾，想要繼續後面的計劃。

從始至終，汪石沰都是想要用水鬼這一由頭令無人敢上水雲天山莊，從而将慕容文心控制在山上，進而蠶食整個山莊的财富。

這世間哪有什麼鬼神，有的，隻不過是人怎麼填也填不滿的欲望罷了。給了安身立命之所，又會想要金錢，給了金錢，又會想要地位，無論如何也無法滿足。

慕容文心望着他，仿佛已經不認識這個人：“石沰，你怎麼能做出這樣毒的事情……明明最開始，你還隻是個——”

“人在最開始是好的便就要一直好下去嗎！”汪石沰大吼着打斷了她的話，“你知道我這些年過得有多麼寄人籬下嗎！你懂那種感受嗎！不，你們不懂！你們從生下來就是尊貴的，山莊的莊主、醫師……一切好東西都在等着你們去用！而他們一輩子也不會屬于我！那我能怎麼辦！我隻能去争、去搶、去算計、去奪！！！！！！！”

他癱坐到地上，恨聲道：“我不奪，我就隻能一輩子當個奴才！我想要變成人上人！我不想再當個什麼破管家！！！！！”

汪石沰呵呵哈哈的笑起來，颠狂着說道：“殺幾個人又怎麼樣！等我當上了莊主，自然會好好燒些紙錢給他們補償的……那些賤奴，一輩子就隻能被人賞被人賜，被人當成狗當成畜生！！！！”

慕容文心失望的看着他，“當初我要送你去讀書科考，你不願意，現在卻又說自己一輩子就隻能當個奴才，汪石沰，曾經有機會擺在你面前，是你自己沒有抓住。”

汪石沰冷笑一聲，“科考考上又如何？還不是當個小官，照樣還是奴才！現在有一整個現成的山莊都擺在我面前，我又為什麼要去費勁的科考？！”

慕容文心别開眼，半晌，道：“言姑娘，這是最後拜托你的一件事。”

當汪石沰和轲熾的血濺到地上的時候，慕容文心靜靜彎下腰，将手裡的香插在了面前的土地之上。

細細的青煙順着三根香緩緩蜿蜒而上，她站在漫山遍野的墳包之間，望着遠處漆黑如墨的天空。

晨光已經隐隐浮現在了天邊，日頭快要升起來了。

“水雲天諸位無辜而死的人們！”慕容文心提起一口氣大喊，響亮的聲音霎時響徹了整個山谷，“今日，水鬼作祟者已伏誅受死，你們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忽地，飛鳥撲簌簌振翅的聲音陡然響徹在耳畔，一大群鳥兒從山谷最深處直直飛上雲霄，再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