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宛看得皺了眉。

她原本以為，飛揚公主的水性定是極好，才敢打這個賭。如今看來，公主這水性也不怎麼樣嘛，難不成原本是想拉着她一起死？

厭惡歸厭惡，她倒沒想過真要弄死飛揚。拽緊手中的繩子，她打算将撲騰得越發沒章法的公主先撈起來。

就在這時，兩個大内侍衛姗姗來遲，一先一後跳入水中，将已然掙紮到脫力的公主救了起來。

飛揚公主打着哆嗦上了岸，呵斥兩個侍衛的聲音都在發抖：“你們幹什麼去了，還、還不将葉宛，給、給本宮推下水。”

兩個侍衛迅速向葉宛逼來。被兩個大内高手前後夾擊，葉宛别無選擇，深吸口氣，躍入水中。

飛揚摘下戴了許久的“面具”，冷笑着道：“葉姐姐你别怪我，咱們說好了的，隻有本宮一人下水出醜怎麼能行！哦忘了說，淩軒哥哥是不會來了，池塘位置這麼偏，少有人經過，淩府的人又這麼讨厭你，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會理你的。你還是别白費力氣掙紮了。”

說完這番話，渾身濕透的飛揚又打了個哆嗦。怕被人看到自己狼狽模樣，她帶着侍衛迅速撤離，獨留葉宛在水中撲騰。

對，葉宛是在撲騰。可不是毫無章法。她強忍心中的恐懼，擡高雙腳以免被水草勾住，奮力朝着幾丈之外的池塘北面劃去。

她不識水性，這麼多年，哥哥和淩軒都不隻一次試着教她，她卻始終無法克服心中的恐懼。究其原因，是她十歲那年，不小心跌入過這池塘一次，被水草纏住腳踝，險些淹死。自打那時起，她見了水，都會覺得頭暈。

爹爹曾命人清理池塘下面的水草。怎奈水草生命力太過旺盛，半個月不清理，就會重新在池底蔓延。除了立有假山石景的池塘北面。據負責清理池塘的家丁說，那一片的池塘清可見底，全無水草生長的痕迹。

她隻要劃到那邊，扒住假山邊的石頭，就能爬上岸。

“不好了！”廚房燒水的朱丫頭正巧路過池塘，眼見葉宛在水中掙紮，大聲叫道，“葉小姐想不開跳池塘了！”

淩軒正端着個餐盤，心事重重走在回廊下。餐盤裡碗碗碟碟，裝的都是葉宛喜歡的菜式。

聽到呼救聲，他立時撇下手中的餐盤，快步朝池塘的方向跑去。

他心中又怕又急，真恨不得眨眼間就飛到池塘裡去救人。

可他不再是過去那個武藝高強、輕功卓絕的他，再急，也隻能一步一步地朝池塘邊靠近。

“宛宛！”他躍入水中，拼命地朝葉宛的方向遊去。

葉宛直沖他搖頭，她想說她沒事，已經快摸到石頭了，反倒是他要小心些，别被水草纏住。可之前嗆了幾口水，她根本發不出聲音。

“别怕，我在這兒。”淩軒長臂一伸，将她結結實實摟入懷中，懸着許久的一顆心才終于回落。

葉宛到了此刻，才發現自己早已精疲力竭。任淩軒帶着她一寸寸向岸邊靠近，此刻，她什麼都不願想，隻想被他有力的雙臂環繞着，靜靜聆聽他胸腔中那強烈又不規則的心跳聲。

他有多害怕失去她，她知道。

然而剛剛在水中她便已經決定，上岸後，定要帶嫂嫂和侄子離開淩府這個是非之地。她狠下心來，淩軒，攔不住她。

裴武和一幹侍衛紛紛跳下水，将淩軒和葉宛團團圍住，護送着朝岸邊遊去，生怕有什麼閃失。

淩軒感受到懷中葉宛将全部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顯是虛弱無力到了極處。他心中又是後怕，又是心疼。

她明明最怕水，怎會靠近池塘還落了水？莫非，真是被兩人間的僵局逼急了，想不開跳了池塘尋求解脫？不，這麼多年她都挺過來了，他不信她會這般軟弱。

可若真的是，葉昭的死和黃凝的意外成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呢？

他要如何令她回心轉意，留在他身邊？

目光掃過岸邊那些嶙峋山石，他心下一動。

“宛宛，”他俯身，輕吻向她的額頭，“不準再做傻事。你恨我怨我，盡管拿我撒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