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葉宛心下一松,慢慢閉上雙眼。
好累,讓她好好睡一覺。
“大人勿急,葉姑娘隻是一時失血過多暈了過去,如今傷口已無大礙,靜養兩日,喝幾服藥便可恢複如常。”
意識逐漸恢複,葉宛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并沒有躺在床上,而是,靠在了什麼溫熱的東西上。
“醒了别亂動,小心傷口裂開。”沙啞的嗓音,說話的卻是淩軒。
她徹底驚醒。
此刻,她正倚靠在淩軒懷中,明明隻有肩膀上打着繃帶,卻好像渾身都被禁锢了般,動彈不得。
她盡力平複慌亂的心跳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你睡在床上總亂動,會壓到傷口。”他半是責備,半是心疼。
“所以你就一直坐在這兒?多久了?”她回頭看他。
他目光躲閃:“不久,才一兩個時辰。”
“說謊。你嘴唇幹得裂開,我暈倒時是正午,現在天都放亮了。”她戳穿他。
他敗了陣,故作嚴厲道:“傷患就該老老實實養傷,少說話。”
“你也是傷患,昨晚吃藥了嗎?”比試疾言厲色,她向來不會輸給他。
他神色一頓,不再說話。
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曾。
他扶她靠在枕頭上,端來熬好的補血湯藥。
她扭過頭:“你不喝藥,我也不喝。”
“裴武,”他無奈地喚道,“将我的藥拿來。”
片刻之後,裴武就端來了冒着熱氣的藥碗,一臉如釋重負。
“這麼快?”淩軒狐疑。
裴武小聲嘟囔:“缺叔早就讓人備好了,催我給爺送進來,我知道葉小姐不醒爺斷不會喝,隻能讓廚房一直溫着。謝天謝地,葉小姐終于醒了。”
淩軒從裴武手中接過藥碗,語帶呵斥:“說完了就出去。”
“沒說完,”裴武越過淩軒,徑直來到葉宛床前,“葉小姐,求求你救救風易吧。”
“風易是誰?”葉宛不解地問。
“大小姐的暗衛、我的好兄弟,他同我一樣,感念葉小姐這些年對爺和大小姐的顧護,定不是故意傷到小姐的。”裴武一臉急切,生怕葉宛不信他。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葉宛點頭,故意的是她自己,“風易怎麼了?”
裴武怨念地看了淩軒一眼,眼見淩軒神色冷厲,咽了下口水,小聲答道:“爺罰大小姐在房中閉門思過,還将風易送去了刑房。”
“阿軒,”葉宛許久未曾這麼喚過淩軒了,“風易那劍是我主動迎上去,秀麗将我當做恩人,以後不會再與我為難。為了區區一個我,與親近之人離心離德,不值得。”
“我知道不值得,”淩軒看着她,目光炯然,“但我忍不住。我不能忍受任何人傷到你。”
就連我自己,也不行。
這半句,他在心中默道。
葉宛撫着胸口道:“我心亦如此。所以,我不能眼看着你懲罰無辜的屬下和唯一的妹妹。”
淩軒神色一怔,半晌松口:“讓他們放人。”
“謝謝爺,謝謝葉小姐。”裴武領命而去。
房間裡再次剩下淩軒和葉宛兩人。
淩軒眼也不眨,一口飲盡湯藥,将空碗遞到葉宛眼前。
“這是讓我誇你嗎?”葉宛忍俊不禁,“很好,阿軒真棒。”
淩軒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喝完,該你了。”
“哦。”葉宛嘗試擡手,不知怎的,明明傷的左肩,右手卻也使不出力氣,她半是無奈半是撒嬌道:“我手不方便,你喂我。”
“好。”
他一勺勺喂她喝藥,神色溫柔,時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她還是個小小人兒的那些年,幼年喪母的她不許别人喂她,唯有他可以将她抱在懷中,一勺勺地喂飯喂菜。
那時他也不過八九歲,對着她從未有過不耐,在他眼中,她或哭或笑,都是那麼惹人憐愛,隻要看着她,他的心便會一片柔軟。
就如此刻一樣。
碗中藥已見底,他仍沉浸在回憶中,喂了勺空氣給她。她似有些惱了,懲罰似地咬上他的手指。
他回過神來。
手指上濕濡一片,他的心跟着一漾。
“宛宛……”情不自禁喚她的閨名,唇亦向她寸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