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笙遲疑地問:“我隻是好奇,你過去鮮少參加貴族小姐們的聚會,特立獨行又高高在上,難道是去學醫了?若非如此,你又怎麼會處理燙傷?”
“我性子不讨喜,參加聚會隻會敗了大家的興緻。”葉宛一言帶過,“也沒什麼學醫的天分。至于處理燙傷,被燙得多了,自然也就會了。”
見她眉目間多了些凄婉之色,反倒更顯得憂郁俊秀,冉笙心中一動,沉默半晌,沖她抱拳:“無論如何,抱歉葉宛,還有,多謝了。”
淩秀麗見冉笙本想潑葉宛茶水反被潑了一身,還被葉宛給三言兩語“收買”了,心中不忿。
她又沖雲王妃使了眼色。
這位跟冉笙不同。冉笙性子又烈又直,雖然曾經對葉昭有幾分傾慕,但和葉宛沒什麼實質上的仇怨。
雲王妃待嫁閨中之時,對淩軒癡心一片,還曾請淩秀麗從中撮合。隻不過,那時淩軒眼中隻有葉宛,雲王妃年歲漸長,空耗不起,隻能随便嫁了個郡王了事。她心裡對葉宛恨極,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葉宛。
“你過來,替我捶捶腿。”雲王妃沖葉宛招手。
葉宛神色自若,來到了舊時情敵面前,跪坐在地,幫她捶腿。
“用力些,你沒吃飯嗎?”雲王妃呵斥,随手撿起一塊糕點,扔在葉宛腳邊,“賞你的,吃飽了再捶。”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葉宛身上,好奇她會如何做。
葉宛彎腰将那糕點拾起,細心地拂去上面的灰塵,輕歎:“王妃可知,如今江北洪災,有多少人被活活餓死?這樣一塊小小的糕點,足可以挽救一個人的性命。王妃既然腕帶佛珠,便該笃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與其賞東西給我,不如以雲王府的名義,多送些糧銀到江北去救濟災民。”
雲王妃面色不善:“那是自然。哼,我該如何做,還輪不到你教我。繼續捶!”
雲王妃“不經意”撫向腰間。
葉宛眼見她将貼身佩玉的系繩松開,淨白如雪的佩玉摔向地面,眼看着就要碎成幾塊。
到那時,雲王妃一定會說是葉宛弄掉了她的佩玉,借機刁難。
隻不過,這法子實在拙劣,還暴殄天物。
葉宛險險将玉接住,遞還給了雲王妃。
雲王妃的面色更難看了。
“都說雲王爺愛妻如命,今日始知,傳言非虛。”葉宛帶着幾分豔羨道。
雲王妃疑惑地看她:“何出此言?”
“天山雪玉,冬暖夏涼升清降濁,乃養身佳飾,卻世間難尋萬金難求。我當初有幸見過一塊,本想重金求那玉主人割愛,不料玉主人卻說,被一個男子的癡情感動,已答應将雪玉轉送給那個男子。
“我忍不住追問男子是何人,玉主人不便透漏,隻說男子的意中人畏寒,男子尋遍大周和周邊諸國,甚至曾被大雪埋在天山險些喪命,隻為尋得雪玉給意中人驅寒養身。最令人驚訝的是,意中人并不愛那男子,那男子對意中人也并無所求,隻想她快活安康。
“雲王妃應該不知被大雪掩埋是何滋味。初初隻覺得冷,很快就如同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你周身,再過一段時間,冷和痛的感覺全部消失,靈魂和身體仿佛分離,除了等死的恐懼,再也感受不到其他。若是沒有必須活下去的理由,一炷香的功夫,人就沒了。”
“我想雲王爺最終能活下來,是因為想要回到雲王妃身邊的執念吧。”
說起舊事,葉宛不禁一陣唏噓。
她那會兒親上天山尋雪玉是為了給淩軒養身,沒想到世間居然有和她一樣愛而不得的苦命之人。更想不到,今日在雲王妃這裡見到了雪玉,那癡情男子,便是雲王吧。
雲王妃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聽了葉宛的話,雲王妃呆望着手中雪玉,滿臉震驚,久久沒能回神。
葉宛松了口氣,想來這位舊日情敵一時半會兒不會再找她的麻煩了,要是就此放下,和雲王爺好好過日子,未嘗不是件美事。
小姐夫人們看向雲王妃的目光裡滿是豔羨。
就在這時,黃凝突然捂住胸口,發出急促的喘息聲。
葉宛變了臉色,什麼都沒說,将黃凝扶起,向大廳門口走去。
“慢着,我說你們可以走了嗎?”淩秀麗将她叫住。
“那郡主還想怎樣?”葉宛的語氣不覺淩厲起來。
淩秀麗指着大廳正中的戲子們:“你唱戲給大家聽,唱得好了,就放你們走。”
“我不會唱戲。”葉宛冷聲道。
“那你會什麼,表演給大家看就是了。”淩秀麗不依不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