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卿仰頭,深深凝望着紅繭,仿佛被蠱惑了一般。
見她如此,螭煊抿了抿唇,也将目光投注在紅繭上,眉頭漸漸皺起。
“這是什麼。”他喃喃出聲。
曲卿回答不了他,看向一旁的玉遙。
玉遙眯了眯眼眸,緩緩吐出兩個字,“鳳血。”
緊接着輕飄飄解釋了一句,“鳳凰之血。”
曲卿蓦然睜大了眼,眸中盛滿了錯愕。
螭煊幾乎是立刻發出了質疑,“怎麼可能!”
那可是早在萬年前就已經滅族的鳳凰啊,它的血液為何會存在于青龍妖族的禁地内。
曲卿視線緩緩下移,停在了漂浮半空的月落身上。
她的胸腔微微起伏着,心跳聲仿佛清晰可聞。
鳳血......
涅槃重生之效麼。
曲卿的記憶一瞬間遠去。
上古年間,鳳凰最初誕生于朱雀之中,本是朱雀一脈具有特别天賦的旁族,隻是随着時間流轉,鳳凰的天賦越發強大顯眼,不再甘于屈尊朱雀之下,鳳凰一族巅峰之時,離朱神官應運而生,徹底将鳳凰與朱雀分為兩個種族。
而彼時,同樣是魔神征戰之時。
離朱神官誕生之初便擁有強悍的神力,鳳凰一族在他的守護下承運而起,在亂世之中傲然挺立,耀眼百世。
而那特别的天賦,正是浴火涅槃。
置之死地而後生,在一次次火焰中,鳳凰一次次蛻變,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這一過程極緻的危險,幾乎在死亡的邊緣徘徊,故而又有人謂之重生。
鳳血擁有涅槃重生之效在上古年間也隻是一個傳說,那時耀眼強大的鳳凰,沒有人能夠将它們降服。
而如今......
曲卿目光沉了沉,望着那血紅的鳳血,覺得有些刺眼。
玉遙瞥了眼她的神色,嘴角微微勾起,“傳聞當年鳳凰與朱雀相争幻羽境主之位,朱雀落敗,但憑靠着那位朱雀妖王獻祭天運逆轉了乾坤,反将鳳凰一族舉族殲滅,不留一個活口。”
“這已經是上萬年的事情,按道理說,鳳凰一族已經灰飛煙滅,這東蜃境,怎的還保留着鳳凰的血液。”
“而且,這血液可不簡單,如此灼熱的溫度,需要依靠這最頂尖的寒冰陣法才能克制,隻怕......是心頭精血吧。”
妖族有兩樣的東西是十分珍貴的,一是妖丹,二便是心頭精血。
妖丹凝聚着妖族九成的修為,心頭精血便緊系着妖族八成的性命。
不僅如此,許多妖族與生俱來的天賦便凝聚在心頭精血之中。
因而,擊殺妖族後,提取心頭精血是最尋常的手段。
螭煊也不明白為什麼青龍族禁地裡會如此大費周章地保存着一滴鳳血,可他回想起龍心的态度,隐隐明白過來此為外人知曉并非好事。
他抿了抿唇,冷聲道:“人已經找到,其餘的用不着你們管。”
“帶着人離開。”
螭煊下了逐客令。
曲卿看了他一眼,蹙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開,神色又恢複了以往的淡漠,手中陣訣起,寒意随着冰冷的藍芒刹那間遍布山洞,遮掩住鳳血的灼熱。
随即擡手,數縷靈氣交錯而去,利落斬斷了紅絲,托舉着月落歸來。
曲卿虛虛接住她,垂眸看了一眼,女子面色蒼白,唇色亦是不見一絲血色,若非那淺淺的呼吸,她和屍體并無區别。
“月落......”赤丹此刻掙紮着醒來,瞥見曲卿懷裡的人,神情激動地撲來。
曲卿後退一步,卻伸手順勢将月落交給了他。
“走吧。”
她回頭看了看鳳血,雖心中多有疑惑,但想起被引走的龍心,還是決定先行離開。
離開的路比想象中順利,不出兩盞茶的功夫,幾人就已經離開了青龍妖族的王宮。
幾人在一溪澗處停下腳步。
“月落?”感受到懷裡人似乎有蘇醒的動靜,赤丹驚喜喊道。
然而曲卿側目望去時,赤丹的表情已經由驚喜轉為失望,月落并未蘇醒。
她走過去,捏住月落手腕探查了一番,說道:“月落姑娘雖還有氣息,但體内髒腑衰弱如枯木,隻怕需要很長時間的調養,才有可能醒過來。”
赤丹表情呆了一下,随即眉目帶上了溫柔,低聲道,“我已經等了兩百年,再等等又何妨。”
螭煊冷眼看着,不言語,卻不料赤丹忽地擡頭看來,抱着月落朝他跪了下來,“赤丹謝過王子殿下。”
螭煊還未來得及作出什麼反應,赤丹已經換了個方向朝曲卿也是一跪一謝。
道完謝之後,赤丹便提出告辭,幻化出原型馱着月落如火流星般劃過天空遠去。
或許月落的境遇與青龍妖族脫不了幹系,但他已無心計較,仇恨太讓人疲憊了,他隻想要尋一方靜地,等待月落蘇醒。
螭煊不知為何心中滋味複雜,他看向曲卿玉遙兩人,隻見他們神情淡然,仿佛一切都稀松平常。
曲卿未覺螭煊的心思,也提出告辭,“東蜃境内我已查遍,關于季夭一事并無其他線索,先行告辭。”
“多謝殿下近日來的相助。”
曲卿擡手微微行了一禮,便拉着玉遙禦劍而去,眨眼間已消失在螭煊視線範圍内。
霎時間,溪澗旁便隻剩下螭煊孤身一人。
螭煊其實有心追曲卿而去,畢竟他最初的目的還未達成,他想要探知的,是曲卿真正的實力。
可如今,他卻恍然覺得那索然無味。
此行他已然明白,曲卿實力遠在他之上,細細想來,對方未必看不透他的心思,隻是像看孩童玩鬧一般包容着他的試探。
螭煊心想,這比直接用實力碾壓他更顯蔑視。
一向高高在上,自視甚高的螭煊深深歎了口氣。
忽地,他仰起頭,“姑姑?”
一抹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遠處的樹上,妖麗的容顔透露出無盡的冷漠。
螭煊想起自己才帶着外人闖了禁地還放走了一個人,此刻面對龍心未免有些心虛,見龍心不搭理他,又輕聲喚了一聲,“姑姑。”
龍心此時才冷冷開口,“回去。”
螭煊跟在她身後,察覺她似乎并沒有生氣,不禁問道,“姑姑,禁地裡......”
“那不是你該問的。”龍心直接出聲打斷了他,“忘了吧,誰也不要提起。”
忘了?螭煊愣住,他怎麼也沒想到龍心竟是這個态度,可龍心沒有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