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氣氛沉默了一下,長瑟輕輕撥弄着手上光滑翠綠的杯子,忽地又開口,“說起來,在下其實很想知道一件事。”
曲卿眼眸含着疑惑看向他,“請講。”
“真君對大劫的态度是什麼?”長瑟問道,“真君認為,衆生靈能度過此劫嗎?”
屋内另外三人都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
曲卿:“這似乎是相當虛無缥缈的事情,不過我始終認為,沒有過不去的劫難,隻要.......做得足夠多。”
長瑟:“可世間很多事情,都不是做得足夠多就可以辦到的,就像許多凡人,庸庸碌碌一生,拼盡全力,卻仍然達不到自己心中所想。”
曲卿擡起頭與他的目光對上,長瑟的眼瞳顔色偏淺,這樣注視着的時候,隻能感覺到一股溫柔,可其人真的如外表一般嗎?
曲卿偏頭望向窗外,站起身緩緩過去,窗外景色繁華,百花盛開,枝葉茂盛幽綠,蝴蝶飛蟲莺莺繞繞。
她喜歡這樣的畫面,極具生命力的畫面。
“衆生的力量與一個人的力量相比,終究是不同的。”
語罷,曲卿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窗邊。
楚莫和慕容楓兩人也急忙起身,朝長瑟拱手道,“長瑟長老,我們也先離開了。”
兩人推門出去,屋内瞬間隻剩下長瑟一人。
他低低歎了一聲,“衆生嗎......呵呵。”
————————
曲卿在千照閣等了一天,玉遙沒有回來,她便打算親自去結界内看看。
“曲卿!不好了!”
曲卿正從榻上站起,房門便被大力推開了。
她看着氣喘籲籲的楚莫,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雖然來了西陸之後,曲卿就讓三個弟子不必再喊她師尊,但這麼冒失沖動的喊她,這還是第一次。
楚莫掐着腰平複氣息,“季家......季家有一個弟子,死了!”
“帶我去看看。”曲卿不自覺皺起眉,立馬說道。
兩人快速來到了千照閣的大門,羽涅已經在了,但沒見長瑟的身影。
楚莫小聲解釋,“今日一大早,長瑟真君就被青龍族的人叫走了。”
所以人族現在地位最高的便是羽涅了。
千照閣門前的空地現在站滿了弟子,最中央躺着一人,一身太師青服,胸口的水蓮白徽熠熠奪目。
慕容楓單膝跪在一旁,面色沉痛。
他答應了季月蓮要照看好季家幾位弟子,卻沒有做到。
曲卿上前,慕容楓得見她來,從悲傷中醒來,“師...曲卿。”
曲卿沖他點點頭,便蹲下去看那位季家弟子的情況。
他的皮膚表面與正常人無異,雖然冰涼但尚且柔軟,死亡時間距離現在不過兩三個時辰,面容神情安逸,最起碼死前并不痛苦。
從外表看不出死亡,曲卿探向他的經脈。
“不用看了,他的體内也沒有什麼異常。”
曲卿手一頓,擡眸看去,着紅紋白底道服的姑娘從人群中緩緩走出,頭發高高束起,長過腰間,随着走動一晃一晃。
“應雨蘭?”楚莫詫異道。
應雨蘭,曲卿認得這個姑娘,她時常陪伴在蘇煙身旁,也是煉丹閣的弟子。
應雨蘭沒搭理楚莫,徑直走到曲卿身前,“這個人我看了,從裡到外,根本沒有一絲異象。”
“身上的傷也并不是緻命的,更沒有毒。”
曲卿聽完她說的話,繼續探脈,靈力在那季家弟子體内轉了一圈,的确和應雨蘭所言一緻,并沒有什麼異常。
而見到她一無所獲的樣子,應雨蘭擡了擡下巴,“我可是煉丹閣這一代最好的醫修,錯不了。”
曲卿:“嗯。”
她風輕雲淡的态度倒是讓應雨蘭不悅了,不由瞪了她一眼。
曲卿沒有在意她突如其來的惡意,用靈力找不出季家弟子的死因後,她指尖喚出一縷溫和的天靈之力,圍着季家弟子周身萦繞一圈随後鑽了進去。
天靈之力搜刮了寸寸血肉之後,總算找出了異樣。
曲卿微微蹙眉,從季家弟子身體裡抽出一縷烏黑的靈氣。
“這是什麼?”
離得最近的慕容楓看得最清楚,錯愕出聲。
曲卿思量了一下,說道:“毒。”
打臉來得太快,應雨蘭臉色有點難看。
她覺得無比尴尬和丢臉,想就這樣離開,但覺得那樣更沒面子,便強撐着站在原地。
所幸,她很快就發現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而是全神貫注地看着曲卿。
不愧是讓煙兒感到危機的人,真是不好對付,應雨蘭暗暗握拳。
“毒?”羽涅此刻發話,“這是什麼毒?”
術業有專攻,羽涅馭獸術雖絕妙,但對毒,就不太了解了。
曲卿站起身掃視了一圈,“一種可以融入血肉裡,一點點腐蝕心脈的毒,毒性極強。”
腐蝕心脈的毒,楚莫蓦然想起了曲秋儀死前給小虎下的毒。
“是那種毒?”楚莫面色冰冷。
“是。”曲卿沒有隐瞞他。
她還以為那種毒是曲秋儀所創,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了,隻能是另有其人。
羽涅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隻想知道毒是什麼時候下的,誰下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他銳利的目光劃過在場的人,問道,“他是什麼時候出事的?”
黑發白衣的真君,常年呆在寒天雪山中,身上的氣質仿佛也夾雜着冰雪,目光比寒冰還要刺骨。
一個弟子蒼白着臉走出,“回真君,是今日午時末。”
曲卿看了眼天色,現在申時末了。
“他出事的時候在做什麼?接觸了什麼人?”
慕容楓此刻也冷靜下來了,盤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