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沒有再同曲卿叙舊,幾百年一晃而過,她的生活卻實在枯燥乏味,沒什麼好說的,而過去的事情重提,隻會徒增悲傷。
目送白月離開,曲卿轉身入了廂房。
原本躺着不省人事的雪初晴竟然已經坐了起來,玉遙還頗為好心地給他遞了杯水。
日行一善的玉遙覺得自己還是在人間裝好人裝慣了,感歎了兩聲。
用已經涼掉的水潤了潤喉嚨,雪初晴才算真的清醒過來。
曲卿:“感覺如何?”
雪初晴試着運轉了一下靈氣,不隻是經脈疼痛,頭顱裡也密密麻麻地疼。
“咳咳!”雪初晴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
曲卿眼疾手快地扔了顆丹藥進他嘴裡。
丹藥入口化作清涼的藥力散開,不多時,雪初晴便慢慢平複了下來。
雪初晴:“多謝。”
他也算是多災多難了,曲卿歎氣,“你的傷我已經大緻了解,接下來一段時間為你調養,你且暫時呆在此處。”
雪初晴有些發怔,“好像一直麻煩你。”
曲卿笑了笑:“那又如何,你救人,我救你,功德豈非算我一半。”不說他是清絕子徒弟,便是憑着他三番兩次為救人而傷,曲卿就不可能袖手旁觀,他是一個好孩子,有一顆佛心,不該被這世道吞噬。
雪初晴烏黑的眼眸亮光璀璨,清冷的面容也融化稍許,又再謝了一聲。
“行了,休息吧。”玉遙猝不及防直接将雪初晴按着躺了下去。
雪初晴愣了一下,但身體的疲憊讓他一躺下就再起不來,遂順從地躺着,目送玉遙拉着曲卿出門去。
随後睜着眼眸發起呆來。
其實曲卿與玉遙方才那番話,他混混沌沌之間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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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長問谷與連雲城的必經之路,死人關内,危機四伏。
死人關是長問谷與連平城之間一處極陰之地,按照築基修士禦劍飛行的速度,如果要繞過這片關域到達連平城,就要多飛近乎半個月。
死人關内其實并不多陰森恐怖,夜晚時鳥叫蟲鳴,螢火星星,與平常的野林山谷并無區别,甚至還透露出一股安詳的甯和。
唯一特别的就是,死人關内彌漫着一種無形的瘴氣,瘴氣毒倒是沒多毒,可怕的是它能隐匿住所有氣息,就是化神修士在這,靈識感知也兩眼抓瞎,隻能依靠最基礎的五感來警惕敵人。
此刻,死人關内正有一行人在趕路。
“真君,王公子,前方來信,他們已經控制了連平城外所有出口,毒也已經下了,隻待我們前去,甕中捉鼈。”一身穿灰色道袍的男子從空中截住一張傳音符,回身朝身後一人說道。
他身後有兩人端坐在樹下,一人紫衣華服,一人青衣罩衫。
聽聞此言,青衣人揮了揮手,随即數名灰袍人從四面八方鑽出,聽候發令。
青衣人沒有說話,隻站起身來,腳步輕盈地往連平城方向走去。
紫衣人手中執了把折扇,慢悠悠地晃着,不緊不慢跟在青衣人身後。
青衣人:“那個毒發作,徐家人當真沒有反抗之力?”
紫衣人邪氣一笑,“霧山真君這是信不過我?”
霧山眉目冷淡,“希望你不會讓本君失望。”
紫衣人也就是王之邗,被懷疑實力他沒有生氣,反而興緻濃濃地說道,“真君一定不會失望的,屆時真君會看到一場精彩紛呈的好戲。”
霧山:“拭目以待。”語氣平淡無比,完全沒有一絲期待的意味。
王之邗眯了眯眼,正要繼續調侃幾句,卻見霧山倏地停下了腳步。
“真君?”王之邗詫異地看着他。
霧山皺着眉,目光往四周掃視了一圈,他們現在正在一片山谷低處,四面環山,草木稀疏,隻有一條通道橫穿山谷,按照原本的計劃,是直接穿過去的,但不知怎麼的,他心頭有種不妙的預感。
夜色正深,皓月高高懸挂在樹尖,水光灑了滿地,山谷内晦暗分明,隻有寥寥幾聲蟲鳴和穿流的風聲,一片甯和寂靜。
死人關内因為瘴氣的緣故,他們難以發覺敵人的氣息,現在心頭莫名發怵,讓霧山提起警惕,當即打算換道。
“真君,若是避開這處山谷,便需要多走一個時辰,怕是趕不上那邊的支援。”負責兩邊通信的弟子為難說道。
“我們此行詭秘,不該有人知道。”王之邗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埋伏,憑借真君的修為,又有我的毒,便是如虎添翼,有什麼可怕?”
霧山本是一個極謹慎理智的人,但在兩人的再三勸說下,還是忍着心頭不适,踏入了山谷。
一行人安全無虞地走到了山谷中央,王之邗漫不經心地拂過路邊半人高的花朵,指尖觸及水靈靈的花瓣時,發出滋滋的細微聲響,開得燦爛的花朵頃刻之間枯萎,泛出縷縷黑氣。
好毒。
身後一弟子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霧山瞥了一眼,眼裡沒有絲毫波瀾。
一路的平靜讓他們想要松口氣,偏就在他們即将踏出山谷時,明亮的月色忽然變得暗沉,簇簇搖曳的火焰漸漸在山谷四周燃起,迅速連接成一條火帶,将山谷圍了個密不透風。
“小心,有埋伏!”一弟子喊着,同時禦器而上,試圖從高處縱覽全局找到設伏者,然而他好似飛了很久很久,往下一看,不過離地九尺,根本沒能逃出山谷。
霧山眼裡的平靜總算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駭人的戾氣,他沉着揮出一道靈刃,靈刃破開火焰,那一處的景象扭曲幾息,卻又極快地還原。
“喲喲喲,什麼人膽子這麼大,敢設伏攔我們霧山真君。”王之邗調笑着,頗有些事不關己。
“王公子,這個時候就不要說笑了。”他身旁的弟子皺了皺眉頭。
王之邗搖着折扇,嘴角吟着笑,絲毫不在乎,“你們可要快些破了這幻境,不然徐家那邊情況沒有控制住,一切可就功虧一篑了。”
“若不是你非要走這道,也不會遇到這事。”有人小聲嘀咕着。
但他的話沒讓王之邗有愧色,反而是讓那個一同勸告的通信弟子皮一緊,連忙跪下,垂頭說道:“真君,是弟子心急了。”
霧山沒空管他們的彎彎繞繞,這個幻境出乎意料地棘手。
“真君,那裡有人!”一弟子張望間瞥到一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