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很熱,像是被火炙烤的熱。
這是兩人下一刻的感受,待他們睜開眼,周圍的景象映入眼簾時,也就明白為何會有如此感受。
他們面前是一口巨大的血池,正咕噜咕噜地翻滾着,冒出燎人的熱氣,血池四周是粗糙的泥壁,數根火棒斜插着,照亮這片天地。
雪初晴聞着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禁不住皺起了眉頭,忽而耳朵捕捉到幾下水滴落的聲音,心中不好的預感湧起。
他猛然仰頭看去,瞳孔驟然緊縮。
大大小小的金屬質囚牢被銀鍊束縛着懸挂在血池上方,囚牢裡三三兩兩地困着幾個身影,皆是身體歪歪扭扭,不知死活的模樣。
“是蕭大哥!”郎三白着臉看了一圈後,指着其中一個囚牢說道。
那囚牢裡裝了兩個人,一人屈着身體躺着,腰間一塊玉佩墜下,在空中搖搖晃晃,郎三正是通過這塊玉佩認出了他的身份。
他正是此次進入雪山隊伍的領頭人,蕭安。
“蕭大哥就是那幾天被帶走的,他在這裡,我哥哥是不是也在這裡。”郎三眼中不禁急出了一絲淚水,反而阻擋了自己尋找哥哥身影的目光。
雪初晴按住他肩膀,聲音帶着祥和的佛意,“冷靜。”
這些人雖然情況不好,但還是留着性命。
郎三被他安撫了一下,心裡稍微安定了些許,揉了揉眼睛,重新去找哥哥的身影。
但這裡光線黑暗,囚牢懸挂地又高,他根本不能辨認那些黑乎乎的身影究竟誰是誰。
此刻他隻恨自己修為低下,連禦劍飛行都做不到。
雪初晴沒有着急去救那些人,這血池還不知有什麼古怪,周圍又沒有出口,隻憑腳下這點空隙,隻怕裝不下血池頂上滿滿當當的人。
他額間符文閃爍,金光普照整片血池,禅佛之意與血池的血腥和污穢相撞,給他帶來不小的反噬,但值得高興的是,他同樣在這裡發現了幻術。
他眼眸盯着一處光滑平整的山壁,額間符文飛出在那裡懸浮片刻,山壁竟然緩緩變得透明,顯露出一條黝黑的山道來。
郎三睜大了眼:“雪禅子,您這是什麼法術?”
雪初晴:“佛門般羅萬象術。”
此術專門為克幻術而創,即使修為低下,運用此術亦能破開強悍的幻術。
郎三摸摸頭,他不知道般羅萬象術是什麼,但大緻效果也能看到,此刻不是讨教的好時機,也就沒有繼續詢問。
郎三:“雪禅子,我們快把他們救下來吧。”
雖然他說的是我們,但其實能救人的也就雪初晴罷了,他隻能趕到那山道旁焦急等待着。
一根金燦燦的繩索揮舞而上,像是沒有盡頭般延伸将所有囚牢的銀鍊攪碎,随後卷着囚牢降下停到山道口旁。
這般大的動靜,總算有幾人醒了過來,他們一見身着雪白袈裟的雪初晴,就明白自己得了救。
他們花了好大功夫,才将這近兩百人從囚牢裡救下,待他們沿着山道逃亡了許久,衆人才有說話的心思。
郎三已經找到哥哥,但他哥哥傷得不輕,現在仍在昏迷中,他隻能一直背着。
可他練氣修為,身上靈氣還不夠自己趕路追上隊伍,沒有多餘的靈氣供身體消耗,他真是又累又餓。
有心想說話也說不出。
“咕咕…”
低聲嗡語中乍然響起的肚餓聲讓衆人不禁莞爾一笑,心情也莫名輕松了一些,他們真的已經在逃離那個地獄一般的地方。
郎三黑暗中的臉紅得要滴血,諾諾道,“我肚子餓……”
其他人有心幫助他卻無力,他們的儲物袋早就丢失,就是沒有丢失,現在沒了修為,隻怕也打不開。
雪初晴拿出幾個餡餅,“小僧隻有這些。”
他已經元嬰修為,許久未曾依賴食物,這餡餅還是北海邊境一些村民送的謝禮,實在推脫不下才收的。
郎三哪裡會嫌棄,他現在餓得能吞下一頭牛,哪怕是沾滿塵土饅頭也能貪婪地吃下。
既是謝禮,便不是什麼粗糙的東西,這幾個餡餅用的是靈谷靈米,滋味美妙的同時也蘊含着絲絲靈氣。
吃完餡餅,郎三明顯覺得腳下力氣多了不少,他已經餓了近乎十幾天,光是自己修煉吸納的靈氣根本不足以供給身體消耗,況且身在囚牢,不敢将身上靈氣全部耗光,每日隻能消耗一些靈氣保證自己不會餓死罷了。
家中老幺的郎三還是第一次體會這些苦楚,但通過這些,他覺得自己長大了。
他随着隊伍前行,心中莫名有些驕傲。
郎三:“蕭大哥,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蕭安陷入血池的時間畢竟比其他人少,最初便醒了過來,他搖搖頭,“他們将我們修為廢去後,除了放血,便再無其他動作,或許更多的,隻有那些人知道。”
他看了一下還在昏迷的人,那些人便是最早失蹤,出現在血池的人。
雪初晴靜靜聆聽着,心中想過很多,血祭,邪功諸如此類,卻都覺得不符合,他回想着血池的模樣,細細掂量着,忽然想起晉仙城血池。
他不曾親眼見到晉仙城外的血池,無法确認兩者是否有聯系,但依着曲卿所言,晉仙城血池是為煉就怨氣,可這口血池,除了一股污穢的力量以外,怨氣倒是不太濃郁,死亡的修士也不多。
那些人似乎也并不着急取他們性命。
一直地思索讓雪初晴腦子再度疼痛起來,他隐在黑暗中,不知道自己的臉色究竟有多白,多難看。
山道彎彎繞繞逐漸開始向上,衆人像是看到希望,不顧身上的傷,腳步加快,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一絲亮光陡然出現在衆人視野内,讓他們心神激蕩起來,腳下速度更快。
雪初晴蹙着眉,黑眸閃過一抹疑惑,這一路好像太順利了些,那些人難道不曾用什麼手段監視這些囚犯嗎?
山道出去之後是一片相當寬闊的平台,看起來像是練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