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離星或許好糊弄,但白家可不是吃幹飯的,能在季家的威壓下發展至今,它自有強悍之處。
衆人沉默下來,沒敢再提退縮的話。
白離星幽幽的眼眸掃了衆人一遍,父親閉關之後隻交代了他這一件事,千年雪蓮是助父親功法大成的關鍵,而這又關系到讨伐季家的事情,不論什麼情況他都得完成。
氣氛沉寂了片刻,白離星揮手喚出一葉扁舟,衆人便乘着它沿地面飛行趕路。
白離星仿佛感受不到衆人低迷的氣息,湊到季雁山身邊樂呵道:“道友,你的身手厲害呀,師從何處?”
末刀在這群人裡,修為和身手都是頂尖的,居然被季雁山三兩下就撂倒了。
季雁山溫潤一笑,“白道友說笑了,隻不過是趁末刀兄弟沒有防備才得此手,不敢得意。”
白離星纏着又問了幾句,季雁山皆是滴水不漏地圓了過去,白離星深感無趣,他其實最讨厭自謙的文人雅士,隻喜歡自傲的逆命狂人,對季雁山自然也喜歡不起來,也聊不來,便自顧自地站到扁舟前頭去看路。
雪山裡的天空看不清月亮,更看不清璀璨的星河,隻有灰蒙蒙的一片,行走在雪山裡,難以察覺時間的流逝。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到達一座望不到山頂的雪山前,天色也微微發亮。
這座雪山陡峭至極,露在積雪之外的皆是尖利光滑的寒石,似乎稍有失足便會被萬石穿心,隻看一眼,就會萌生退意。
偏偏雪山周圍妖風陣陣,夾雜着冰雪寒氣,似霧似雲,看似美麗,其實身處其中不僅會被風刃切割還會被隐匿在妖風中的妖獸偷襲。
因此,衆人即使不願以腳步攀爬雪山,也不得不下了扁舟,踩在那光滑冰冷的尖石上。
白離星一馬當先,沿着雪山狹小濕潤的山間小道開始進山。
有人駐足猶豫半刻,到底還是跟了上去。
末刀和寒霜已經恢複理智,但沒人敢靠近他們,就連他們彼此也不敢過于靠近,兩人落在了最後。
寒霜咬唇猶豫許久,快步追上前方的季雁山,柔聲道:“謝謝你。”
季雁山扶着鬥笠,微微點頭,“不必客氣。”
“公子救命之恩,寒霜願傾力報之,公子想要什麼都可以。”寒霜餘光瞄着他,一動不動,似要透過白紗看清他的面容。
季雁山無奈:“姑娘不必如此鄭重,不過是舉手之勞。”
“我的命可價值連城,怎能不鄭重。”寒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略有傲氣地說道。
季雁山不得法,隻能說道:“在下初來北海,以後還請寒霜姑娘照拂一二了。”
寒霜聞言,俏臉上染上兩分滿意,“别的不說,若有人找你們麻煩,盡管報我寒霜的名号。”
“在北海不是人人識我,但識我的人,必定會給七分面。”
季雁山笑着應下了。
兩人又閑聊了兩句便沉默下來,認真趕路。
這裡的路實在難走,陡峭狹小,積雪掩蓋,冰石易碎,在第五滄澤不知第幾次腳下踩空踩滑後,慕容楓不得不攙着他走。
第五滄澤郁悶歎氣,“我從未走過這樣的路。”
西面邊境的山群雖浩瀚聳高,也有相似的狹道,但樹木枝葉藤曼茂盛,随便伸手一抓便可借力攀爬,而這裡雪山狹道的兩旁不是尖石就是積雪,伸手一摸,都不知會摸到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慕容楓使勁扶着他,步履還算穩健,“這座雪山是北海最陡的雪山,也是第二高的雪山,名為步崖,意為一步一懸崖。”
從步崖之名就可以知道,這座雪山的危險和陡峭,尋常人怕是連踏足的勇氣都沒有。
前方白離星耳尖地聽到了他說的話,回過頭來說道:“林小兄弟似乎對北海多有了解,莫不是也登過這座步崖山?”
慕容楓:“隻是年少時随前輩來過一次。”
白離星笑了:“道友年紀輕輕,現今也還是年少呢。”
他覺得慕容楓明明是個少年,卻處處透露着老氣橫秋的感覺。
慕容楓不以為意,他已經二十七八,來雪山時不過十五六七,如何說不上年少呢。
已經百歲有餘的白離星不知他心中想法,不然肯定要理論一番。
他們話音落下後再無人說話,周圍隻剩呼嘯的風聲,厲風偶爾穿透帶孔的寒石,發出嘹亮的哨聲,偶爾與結實的山體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音,或将枯樹松樹吹斷,發出怪異的聲音,彼此起伏,哀凄婉轉,風本無形,遇萬物而有形。
衆人的心也仿佛随着風聲起伏而動,無法平靜。
步崖山上的天色永遠隻是霧蒙蒙的微白色,衆人繞過重重小道,止步于一高大陰森的洞穴前。
這個洞穴也有名字,不知是哪位前輩在洞穴前的巨石刻了深深的兩個字,谛哭。
“相傳這巨石上是前輩刻一篇的告誡,隻是風霜腐蝕,到最後隻剩下了這深深的谛哭二字。”慕容楓說道。
白離星詫異:“竟是這樣麼,我怎的沒聽說過。”
慕容楓:“隻聽家中長輩所言,其中虛實我亦不多知。”
白離星回想了自己少年時,父親的确同他講了許多事情,但他都忘了,他摸了摸鼻子,沒再深究這個話題,轉言道:“過了谛哭穴,便是從外山進了内山,裡面危險重重,諸位多加小心。”
步崖山外山險峻,少有妖獸活動,但内山相對平緩,被外山保護嚴實,且奇珍異草衆多,裡面的妖獸得以安全生長,數量和修為皆不容小觑。
谛哭穴真不愧其名,他們踏入其中,外面的風聲倒是被隔絕了,但裡面深處卻斷斷續續地傳來哭聲,似嬰孩谛哭,也似惡鬼咆哮。
因着裡面陰暗,白離星給衆人點了火把,火光搖曳,将衆人的身影映在濕滑的石壁上猶如鬼影,配上那凄厲不絕的哭聲,當真是叫人心悸。
曲卿視線不經意間劃過,蓦然發現了不對勁,她猛地一回頭,手中數張金符射出,化作縛帶将其中一人牢牢捆住。
這一變故讓衆人一驚,霎時間防備地散開來。
放眼望去,隻見那個身材矮小的三子被金符纏住了,卻仍舊面目猙獰地沖一個方向使勁撲騰。
他所對的那個方向正是頭戴絨帽,手持長槍的玉龍。
玉龍愣了一會,瞧見了三子手中寒光閃爍的小刃,脊背發寒,三子最擅長偷襲了。
他反應過來後忍不住曆喝,“你幹什麼!”
三子還沒恢複神智,雙眼猩紅,口中念念有詞,“你該死,你該死!”
他詭異的情況讓其他人心中的恐懼禁不住放大,心神不甯之間乍然便失去了意識竟然互相亮出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