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莫攬過雪初晴的肩膀,“你師父莫不是覺得你修煉不精,不讓你回宗了。”
玉遙冷笑,“你當人人是你。”
楚莫舉起拳頭晃了晃,又不甘地放下。
慕容楓打斷這額外之話,拉回正題,“那這兩個月,你可是在北海發現了什麼?”
雪初晴點點頭,“諸如此類的事故,太多了,失蹤,相殺。”
修仙界争寶相殺,入秘境一去不回者比比皆是,但并不代表着這些事情會泛濫成災,尤其是在有大勢力籠罩的地域裡,這些情況應該大大減少。
雪初晴:“我趕往雪山之時,僅僅是路過北海,就已經看了十數起。”
“後在北海行走,同我哭訴親人失蹤者不下百人。”
他不喜歡喧嚣,就算在世間行走,也會挑一些比較偏靜的地方,因此幾乎都在北海外圍的村落裡。
他雖一頭黑發,但披着象征雪宗的袈裟,氣度也帶着禅意的祥和,那些村民見着他,就仿佛見着佛祖現世,忍不住想他求救。
這也是他一直逗留北海,而不折返回碧雲池的原因。
玉遙擡步,步履輕盈灑脫,“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幾人緊随其後。
他們一路深入北海,周圍的景象也發生了大變化,從枝葉繁茂變成了皚皚白雪。
白茫茫的天色與白雪相近,叫人幾乎分不清天地,鵝毛絮雪自天上婉婉轉轉,紛紛揚揚落下,為萬物披上一層厚厚的白被子。
隻是這白被子格外的冷,奪走了不知多少弱小的生命。
一腳踩下,雪已沒到膝蓋,楚莫和第五滄澤齊力将雪下的屍體撈出,才放下,那屍體又深陷了幾厘。
“他倒是幸運,一劍封喉。”楚莫比劃了一下他脖頸上的劍痕,“這殺他的,絕對是個高手。”
他劍術雖然不及慕容楓出彩,但也學過幾年劍,好壞還是能分得一二。
曲卿點頭:“劍痕細小卻深,若非是把極細的劍,那便是劍氣割喉。”
此時慕容楓查看了其餘屍體,疑惑道,“奇怪,他與那些人,不像是一夥的。”
這裡是一片空曠處,周圍皆有小小的起伏山丘,枯幹的高樹團團圍繞,将這裡打造成了一個極佳的對戰場地,此刻七零八落地躺了好幾具屍體,他們身上的傷口多而雜,如之前那波人相似,是經曆過厮殺才死亡的。
唯有這具,一劍封喉不說,還被雪埋在深處,如果不是第五滄澤意外踩着,也不會發現他。
第五滄澤試圖解釋,“莫非他修為最低,來不及多動手便被直接殺了,他躺久了,自然也被雪埋得深了。”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其餘人卻仍舊覺得并非如此。
“此人若是最先倒下,你還真以為他能留得全屍,身上幹幹淨淨?”
懶洋洋又帶着嘲諷的聲線傳來,衆人望去。
玉遙倚靠在枯樹下,天地皆白,他衣裳也白,臉亦白如雪,整個人仿佛要融入進那白茫茫之中,唯有如綢緞般的黑發引人視線。
曲卿将他的話接下去,“他當是最後倒下的,且他氣息在這些人中,十分突兀。”
“所修功法不同,氣息便會不同,而功法有上乘下乘之說。那些人氣息雖然各有不同,但皆屬于下乘,唯有這人,所修功法不俗,可謂上上乘。”
一個有着好功法的人,生前修為會比這些人還要弱嗎,弱到一戰之力都無,似乎無法自圓其說。
慕容楓忽然出聲,“這是季家人。”
衆人一愣,慕容楓卻隻能認到這種程度。
第五滄澤默默将他們說的話都記在心裡。
雪越下越大了,毫無停止的迹象,衆人繼續前行着。
慕容楓始終心情沉重地想着季家處境,悶頭趕路,忽然後脖子一涼,白得晃眼的小雪粒從衣領撲棱撲棱滾下。
他壓抑着怒氣,但語氣仍舊可怕,“楚莫!”
見慕容楓回頭瞪他,楚莫卻仍舊咧着嘴笑,“哎呀,真是抱歉,沒見過雪,一時間有些激動。”
一旁的第五滄澤不動聲色地撚了撚手中的雪。
慕容楓面無表情地望了楚莫片刻,伸手把衣服上的雪都拂下,他今日穿的是一件雲水藍的普通袍子,被雪這麼一捂,不免帶上了濕意。
他如今沒心情和楚莫玩鬧,于是轉身想繼續悶頭趕路,誰知才轉過身後腦勺就陸續遭了兩擊。
他忍無可忍地回頭,瞥見了楚莫事不關己的表情和第五滄澤手中圓潤的雪球。
第五滄澤:“……”
“不是我……”第五滄澤默默握着自己的雪球退開兩步。
楚莫這下不裝了,背後的手伸出,幾顆雪球瞬間朝着慕容楓砸去。
慕容楓真是服了他,“大事當前,你就不能正經點!”
楚莫迅速又團了兩顆雪球,理所當然道,“正經又能怎樣,不正經又會怎樣。”
“你如此沉悶于心,反倒迷蒙障目!”
慕容楓心陡然一驚,随後垂下眸子,眼神發怔。
前方的三人察覺他們的異常,停下腳步回望。
玉遙:“他們三人,慕容楓天資是最高的。”
雪初晴微微側耳聆聽,玉遙博古曉金,看人看事極為犀利,想從他口中聽到誇贊,可非易事。
玉遙繼續道:“偏他心性不佳。”
他語氣帶了些遺憾與嘲弄,雪初晴不知如何判定。
曲卿聽着,望了望手心透亮的念生石,反駁他,“并非心性不佳,隻是心中擔負太多,也太過重情。”
玉遙不可置否,“在我看來,這就是心性不佳。”
曲卿無奈歎氣,玉遙對情還是太過抵抗了。
雪初晴默默無言。
楚莫沒有任由慕容楓在原地發呆,他給第五滄澤使了個眼色,兩人齊齊進攻。
帶着玩鬧意味的雪球如雨點砸來,慕容楓是好氣又好笑,心情莫名輕松了許多,随手一抓,頓時開始反擊。
玉遙神色冷淡地望着他們打雪仗,薄唇吐出兩個字,“幼稚!”
雪初晴眉梢清冷,雖不接話,但心裡贊同他的說法。
曲卿黑眸閃過一絲亮光,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剛凝成一個雪球,就察覺有寒意撲面而來。
“玉遙!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