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這滿地廢墟,就沒點想法?”那修士反問。
曲含辛心裡一緊,“莫非,你要我賠?”
修士冷笑一聲,“不然呢!”
随着他這句話,旁邊又來了幾個陌生修士,說道,“道友,你看我那店......”
曲含辛掃了一眼周圍,腳步晃了一下,試圖讨價還價,“這也不是我一個人弄的,你們不能隻找我一個人吧?”
“那姑娘老早沒影了,我們又不認識她,你不是和她認識嗎,你先付着,之後問她要不就得了?”有修士說道。
曲含辛勉強笑了笑,眼帶期冀地看向季雁山。
沒想到季雁山面色為難地說道,“師妹,這,宗門不管的.....”
曲含辛面無表情,“好的,師兄。”
她生無可戀地看着季雁山和顧若憐無情離去,任由自己被那些修士團團圍住。
“道友,手鍊您還要不?”
“道友,我有尊玉佛碎了…”
“道友……”
而望天樓上,幾人離開了廊道,正往下走。
楚莫憐憫道,“這下含辛師妹可慘了。”
曲卿搖搖頭,“毀壞的隻是房屋,應當隻需賠些修繕費即可。”
顧若憐散去了那道劍氣,之前損壞的也就一些門窗牆瓦,并不算是多昂貴的東西。
楚莫卻道,“卿卿師妹,你該知道,有一個詞叫獅子大開口。”
曲卿愣了愣,随即一笑,“也對。”
他們順着朱紅的階梯緩緩走下,曲卿目光在四周流轉。
望天樓内部修得清新雅緻,風格和流雲城一貫的華麗典雅極為不同,青紗遮目,素煙萦繞,有似是而非的朦胧之感。
猝不及防,她對上了一雙金眸,眸色極冷,是野獸看着獵物時的冰冷,嗜血無情。
曲卿神色不變,青龍螭煊。
她視線一轉,他的左右果然還坐着白虎山君雪和玄武冥水。
她隻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沒多關注。
離開望天樓後,玉遙将他們帶到了他和第五滄澤在流雲城落腳的地方。
是一處靠近城外的清幽古院。
曲卿站在古院前,擡眸往上看,便可看到蒼勁有力的四個大字,深巷酒香。
正如其名,院門一開,酒香撲鼻而來,似山間清露,似雪中紅梅,又恍若那百花齊放,醉人心神。
曲卿深吸一口氣,眼前仿佛閃過萬千景象,而後才緩緩歸于平靜,她感歎道,“你們莫不是在院中灑了千百種酒?”
玉遙走進院中,雙手一攤,任由寬袖被風吹得飄蕩,神情怡然道,“倒沒有灑,不過是埋了幾壺罷了。”
楚莫:“真的就幾壺?”
“當然不是,這院中每一寸土地都埋了酒,你猜有多少。”第五滄澤面帶郁色,玉遙随心所欲,可辛苦的卻是他,從采買到釀酒再到埋酒,全是他一人包攬。
玉遙就跟大爺似的坐在一旁吩咐,哪個步驟錯了,還要出言訓斥。
備受折磨的第五滄澤深深歎氣。
曲卿搖搖頭,問道:“你埋這麼多酒是為何?”
玉遙往旁邊的石椅一坐,“憑我喜歡。”
曲卿失笑,“好吧。”
不過這百香圍繞的院子,的确别有韻味,剛埋下的酒不會有如此濃郁的香味,想來是玉遙施了法術。
果然,她隻略微查探,就觸碰到了陣法的氣息。
她走進院中,舉目四望,院子寬闊,四周是廂房,皆是整潔清雅,唯有角落一間門口大開的房子有些雜亂,堆放了許多東西,看模樣竟是廚房。
曲卿目光落在青翠欲滴的菜葉上,語調忍不住上揚,“你們這是,下廚了?”
楚莫震驚,“你們可真有閑心。”
玉遙冷哼,“你們是來受苦的,我可不是。”
第五滄澤心裡念道,你不是,我是。
慕容楓一看就知道,下廚的定然是第五滄澤,玉遙可不像是會自己動手的人。
他安慰似地拍了拍第五滄澤的肩膀。
第五滄澤擡眸瞧了一眼天色,“算了,今日就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好啊,我來給你把火!”楚莫歡呼。
院中歡聲笑語,廚房内第五滄澤獨自忙活。
楚莫沒有耐心,說的把火也隻是扔了幾個控火術,然後就跑了。
第五滄澤動作熟稔地處理食材,聽到外面楚莫驟然大呼小叫,便知道是又被玉遙氣着了。
他握刀的手微微一頓,擡起頭透過窗看去,隻見楚莫站起身,一腳踏在石椅上,搖着折扇嘴巴一張一合說個不停。
曲卿一如既往淡然傾聽着,玉遙不時來一句冷語,慕容楓則闆着臉,偶爾摻和幾句。
他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天守谷與同伴們打打鬧鬧的日子。
可一瞬間,眼前如夢如幻的場景似乎變成了漫無邊際的黑暗,透心涼神的酒香也變成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他呼吸猛然一窒,飛快地垂下頭顱,閉眼掩去一片猩紅和滾燙的水意。
半響,耳邊才再次傳來真切的笑聲,他緊了緊握刀的手,再次忙活起來,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沒看到,院中的玉遙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微微眯眼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