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朦胧,深處隐隐約約有竹樂傳來。
曲卿走在這樣一條街上,踩着青石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安詳。
玉遙靜靜地伴在她左右,兩人不言不語,卻沒有尴尬,反而流淌着莫名的溫馨。
曲卿有時候總會覺得,玉遙此人,似乎并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強大無畏,向往喧嚣的人,總是身處孤寂之中。
“我要兩個兔子。”玉遙忽然停下了腳步,朝街道旁的一個糖人小攤走去。
攤主技藝高超,很快就給他做好了兩個惟妙惟肖的兔子糖人。
玉遙接過糖人,給曲卿使了個眼色,她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無奈地從儲物袋掏出幾顆靈石遞給攤主。
攤主樂呵呵地收下,“給娘子管錢,好丈夫啊。”
曲卿覺得好笑,正想解釋一二,卻被玉遙拉走了。
“給你。”玉遙将手中一個糖人遞給曲卿。
曲卿極少碰這些零嘴,上一次從他人手中接過糖人,還是五百年前師尊尚在的時候。
“謝謝。”曲卿習慣地道謝,回過神來卻覺得不對,這分明是她付的靈石,說謝的當是玉遙才對。
玉遙勾唇一笑,大步流星的往前走遠了。
曲卿扶額,覺得自己真是修煉修傻了。
“小美人,陪我們玩玩嘛!”油腔滑調的男聲忽然傳來,曲卿側目。
隻見街道角落,幾名強壯的築基修士圍堵着一位身影瘦弱的姑娘,調笑着。
“又是他們!”糖人攤主忿忿不平,見曲卿投過目光來,他便說道,“這幾個家夥不知打哪來,有幾分本事,卻浪蕩成性,整日逮着好看的姑娘下手。”
“可憐蘇家主去世,蘇家抽不出空來管教這些肆意妄為的家夥。”
他說着,卻見剛剛還在攤前的曲卿已經不見了蹤影。
曲卿縮地成寸,隻一步便到了那幾個浪蕩子修士面前。
她伸手夾住為首那修士因為被反罵羞辱而刺出的長劍,沒有用靈氣,隻憑借身體力量便随意地阻止了他的劍招。
曲卿語氣冷淡,“這位公子,修道之人恃強淩弱,乃是大忌。”
那幾個修士都是欺軟怕硬的主,這幾天因為潛龍城亂了才來這裡想拾點好處,此刻碰見修為遠在他們之上的曲卿,當即落荒而逃,連對招的念頭都沒有。
曲卿搖頭,這樣的人,修道又有何用,注定走不長遠。
她回頭,瞧那女子除了神色有些驚惶以外并無大礙,便沖她微微颔首,轉身欲離去。
卻不想被扯住了袖角,她疑惑的回頭。
那女子眉眼低垂,委身盈盈一拜,“小女徐素織,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敢問姑娘姓名。”
曲卿彎了彎嘴角,“舉手之勞,不必挂懷。”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玉遙早已在前方等了許久。
潛龍城,花落軒。
“曲卿你可算來了!”楚莫遠遠瞧見曲卿兩人,雙眼便綻放出光芒。
曲卿瞥了一眼另一旁裝死的第五滄澤和雪初晴,問道:“怎麼回事?”
買個東西還把人給搭上了,曲卿也不知說他們什麼好。
楚莫尴尬地摸了摸鼻頭,小聲說了事情的經過。
第五滄澤修為逐漸恢複,他們閑來無事便想着幫他找一把稱手的武器,因為他除了修習通神秘術之外,隻練得一身射箭術,對刀劍法術等一概不通。
潛龍城與煉器閣離得近,城中自然也有好些厲害的煉器師,他們一路尋來,在花落軒得見一把好弓,當即就讓第五滄澤試了試。
誰知弓是好弓,價格也相當好看,足足五十萬靈石。第五滄澤自然不可能有靈石,雪初晴一個和尚身上最珍貴大概就是那件僧袍和那串念珠吧。
楚莫花錢如流水,積蓄早就用得差不多了,五十萬,還真不是一下子能拿出來的。
他們倒是想着買不起就不買,可誰曾想這花落軒明文規定了,一旦試用之後必須買下。
這裡是蘇家的地盤,他們為蘇家而來,自然不能在這裡鬧事,曲含辛初入金丹,境界不穩,來了潛龍城之後一直閉關,慕容楓守着蘇慕涼,他們隻能請曲卿出山。
曲卿歎氣,掏出一個儲物袋,花落軒的掌櫃頓時笑眯眯地接過,從身後拿出一把精緻大氣的弓遞給第五滄澤。
這把弓通體漆黑,金色紋路流暢地纏繞其上,弓弦通透緊繃,成色極好,的确是一把不俗的好弓。
交易達成,他們正打算離開,掌櫃卻忽然怪叫一聲,攔住了他們,“诶诶!等等!”
楚莫提了一口氣,“還有何事?”
掌櫃在貨架上翻翻找找,遞過來一個盒子,“買弓送箭矢,差點忘了。”
楚莫面無表情地接過,“真是謝謝了。”他随手丢到了第五滄澤懷裡,他們終于得以逃離花落軒。
第五滄澤新得了好武器,真心實意地感謝,“多謝,那些靈石,日後我一定會歸還的。”
曲卿微微颔首,“好。”
雪初晴微不可察地歎息一聲,身為不染世俗的雪宗首席禅子,他何時經曆過這種煩惱,師父說得對,不在人世間走一遭,又如何得知衆生之苦,又如何普渡衆生。
他們離開花落軒之後又閑逛了一番,直到慕容楓的傳音符到來。
[速歸!]
等他們趕回蘇家府邸前廳,蘇慕涼早就坐在高堂之上等他們許久了。
他依舊是一身素白的喪衣,臉色蒼白,但原本披散的頭發卻用發冠高高地束起,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這裡沒有外人,諸位都将面紗摘下吧。”蘇慕涼淡然一笑。
“小楓,你來引薦一二?”
小楓?這名字叫得親昵,看來蘇慕涼和慕容楓的關系當真是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