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嬌昨天的直播揭開了彙德隐于華麗表象下的腐爛内裡,過于優秀的直播效果讓在世界各地的視頻平台上相繼出現了直播片段,原定于三月十五日前往聯邦進行合談事宜勒裡求斯小國選擇了更改行程,暫緩合談事宜。
軍方代表随同聯邦國政府代表在這天上午抵達錦城,彙德也因此發布了長達一周的停課通知,未被牽扯進事件的各科優秀教師接到上層通知,需要開網課進行視頻教學。
昨天睡覺之前,曲錦衣整理了相關資料一股腦發給了季淮笙,季淮笙在五點三十五分回了句“這是你們需要解決的問題”,以及略帶不滿的一句“大家都是成年人,該學會自己尋找解決辦法”,最後結尾還說了句“這是你們要經曆的考驗”。
憑什麼考驗我啊?
曲錦衣氣憤卻毫無辦法,但季淮笙也表明這話是陳明嬌自作主張,所以她的怒火又轉了部分給陳明嬌,最後隻能跟聞寒食一起開了個群聊,把人都拉了進去,準備一起解決。
投影屏播放着有關昨天直播的新聞,專家在叽裡咕噜地分析着事件因果,三人坐在沙發上,手指在手機上迅速敲擊。
現在已經中午十二點三十,聞寒食徹底沒了做飯的心思,最後選擇了點外賣,三人一邊找相關資料及律法,一邊吃外賣,什麼味不知道,肚子飽了就行。
“把視頻和圖片找出來,把在場的人一個個圈出來,我們對着名單找。”曲錦衣停下動作,看向在坐的兩位男士,“你們倆誰去?”
在趙佑赫還猶豫着要不要再無私奉獻一次的時候聞寒食已經站了起來:“我應該能認識幾個,我去吧!”
“好。”曲錦衣點點頭,視線轉向趙佑赫,“舅舅,禮叔已經到市政府了,說下午能把名單弄出來,你到時候把現在就能動的人找出來,可以嗎?”
學校裡的兩人給不出什麼方案,但還是提供了新思路,得罪人的事基本都讓家世不俗的趙佑赫和姜沛幹了,曲錦衣這個資産最多的則負責吸引大衆視線,利用資金推動流量,盡量讓事件的影響更深遠。
趙佑赫拍着胸脯保證道:“沒問題。”
“好了,門衛爺爺應該不會有事。”對話框的信息以對面的人發來的‘不會有事’作為結束語,曲錦衣松了口氣,又開始覺得煩。
她從來沒處理過這麼彎彎繞繞的事,在這之前她的世界就是非黑即白的,對是對錯是錯,偏偏這次遇上了一個明知是錯卻又不得不采用迂回手段一步步鋪墊試探。
沒有人會喜歡幹這種活,她想。
揉了揉太陽穴,她在沙發上盤起腿,開始思考下一步的動作。
如果彙德打定主意讓張知雅和李新認下,會不會有人願意站出來當出頭鳥,撕開這層又臭又髒的遮羞布?
如果真的有,她又該怎麼找到人呢?
楚佳怡這個滿腦子隻有讀書和超越季淮笙的沒指望,姜沛這個剛回國的對彙德早就不熟悉,林瑞那個滿腦子陳明嬌的恐怕更指望不上,最後恐怕還是得落回聞寒食身上。
既經曆過校園霸淩的陰霾,又願意為被霸淩者出聲,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快走出泥潭,背後有了她這個靠山。
單純靠她可能算不上什麼靠山,但她身後的趙家絕對能算。
曲錦衣站起身,拿着手機往房間走,家裡隻有她是台式機,聞寒食就她的房間。
“施暴者是同一群人嗎?”客廳開了空調,曲錦衣沒關門。
姜沛拿的全年級名單估計是從門口的人臉識别閘機裡導出來的,圖片有些失幀的模糊,聞寒食正比對着找人,聽見聲音也選擇比對完這一頁的最後一個再擡頭。
“好像是看誰有時間就誰去。”聞寒食有些頭疼,畫面血腥就算了,比對前還想着最多比對完三條視頻就能确定是那些人,看起來才發現根本不一樣。
第一次人數隻有四個,到第二次換了一批人變成了五個,第三次又換成了八個,根本沒有規律。
“你有課表?”曲錦衣站在他身旁,微微垂眸看着顯示器裡的畫面。
畫面裡有十一個人,曲錦衣問:“林瑞都不在?”
在去年華裡前他們隻看了一個視頻,圖片倒是每張都看過了。
聞寒食揉了揉眼睛,往前湊了些:“十七分四十秒,估計這次也沒有。”
“陳明嬌護他護得還挺嚴實。”曲錦衣沒什麼表情地說。
“大大提高了任務難度系數。”聞寒食語氣煩悶,顯然已經被視頻内容刺激得夠嗆。
他仰長脖子看向扶着椅背的曲錦衣:“你這是想來幫忙?”
“沒有。”聞寒食的脖子的确長,這個角度看曲錦衣都被吓了一跳,沒好氣地扯了他一把,“你看看學校裡還能不能有人站出來,最好是張老師和李老師的學生,很敬愛她們的那種。”
“你的要求讓人頭大。”聞寒食撥弄一下鼠标繼續看起視頻來,“貴族學校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身份地位、家族财産才是衡量一個人的基本标準,不隻是學生,老師也是這樣,我能交上的朋友就算是願意站出來也保不齊會被報複,未來重要還是理想重要他們再清楚不過。”
“張知雅是錦城七中畢業的,算你的師姐,但她的家世什麼都很普通,李新更是,你覺得有腦子的人敢站出來嗎?”
以曲錦衣的視角來看,聞寒食無疑是個悲觀主義,但顯然她也沒辦法反駁,出生能決定的事情太多了,曲錦衣生來有錢,但父母常年接觸的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依舊能讓她知道有權有勢的人跟普通人說到底就是不一樣的,不管律法再怎麼變革,總有人能接着那層親緣關系鑽空子。
她說不出反駁的話,便隻能對人性抱有希望。
“陳明嬌家也不算有權有勢啊,她不是站出來了嗎?”曲錦衣試圖說服聞寒食,“總得有人能站出來告訴所有人這是不對的。”
話雖如此,但曲錦衣的語氣都帶着些難以抑制的不确定和心虛。
她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
這事說得好聽了是總得有人站出來,但誰不知道但凡站出來不論幾個都會被當做出頭鳥處理,但她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她對彙德的了解實在太少了,彙德的事,隻有彙德的學生或者老師才是最具有發言權的人。
說到底她也隻是個旁觀者,就算加上陳明嬌無緣無故的推波助瀾她充其量也隻勉強算得上是個傾聽者——在所有人眼裡陳明嬌的經曆曾經經過陳明嬌的嘴進入過曲錦衣的腦子。
但事實上什麼都沒有,曲錦衣什麼都不知道。
“陳家算什麼有權有勢啊?”聞寒食實在不能理解她的腦回路,“ 陳明嬌的養父隻是一名普通的律師,不是什麼遠近聞名的大律師,甚至要靠委托人吃飯的那種;陳明嬌的養母也隻是一名普通的民警,不是什麼刑警,更不是副局長或者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