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過來奉茶,她沖着曹氏使了個眼色,然後就離開了。
這一路北上京城,官船是穩穩當當的,也不知道夫人是怎麼了,一直不舒服,偏生又是逞強的性子,也不讓大夫來看。
如今剛到京城還沒安頓好,也沒來得及去請大夫進府裡來診治,就先躺在臨窗大炕上歇着了,沒緩過神來的人脾氣未免會大幾分,再加上本來又是個沖動性子,陳媽媽是真想留下提醒一二。
不過老爺那性子她是知道的,所以也隻能借着奉茶的機會沖曹氏使個眼色,讓她務必要心平氣和,千萬别一時間着急說錯了話,鬧得夫妻間不和氣。
看着陳媽媽退了下去,李朔這才是開口說道:“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剛嫁與我沒多久便是随我一同去了徽州。這麼些年來跟着我在江南那邊四處轉悠,如今總算是回來了。”
饒是曹氏知道他這就是場面話,卻也是忍不住心頭一酸,她當年待字閨中時也是嬌寵着長大的,父母千挑萬選說是給她找了個有前途的如意郎君,上面又是沒有公婆壓着,自己嫁過去就是過可心的日子。
哪曾想這如意郎君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過,非要這麼四處折騰,她嫁雞随雞也隻能跟着四處跑。這麼一折騰将近二十年,期間也不是沒機會回京城,可是她又是有什麼顔面回京城呢?昔年閨中的那些手帕交都成了京城裡響當當的公侯夫人,而自己的夫婿卻不過是一個從五品的小官。
她回京城來讓大家看笑話嗎?
終于回到京城,曹氏本就是千百般情緒,如今又是聽到這話,眼淚都險些落下來。
“京城不比甯波府清閑自在,一抓一把的京官都是盤根錯節的親戚,你也知道我就是個寒門出身,沒有什麼好的依仗,為官二十餘載上不負聖上信任,下不愧黎民百姓。”李朔歎了口氣,看着在那裡擦淚的曹氏,他知道自己這是雞同鴨講,便不再說這事。
“我明天遞了折子去宮裡謝恩,然後再去拜見恩師和幾位老大人,這邊你也得準備好了,明天帶着幾個孩子去外祖父家拜見。”
“這個我知道的,我已經讓陳媽媽派人去了,今個兒剛回來神色疲憊,等明天再帶着土儀和孩子們去看望爹娘還有兄長他們。”曹氏也想要立刻去見父母,可自己精神頭的确不好,這麼神色倦怠的去了一來惹得父母擔心,二來也不體面,索性便是等明天再去。
李朔聞言點了點頭,“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衍兒的事了。”
曹氏一開始以為李朔又是說幼薇的事情,心中難免幾分賭氣,剛才聽他這麼一說,倒是有幾分羞愧,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如今聽到他說兒子的事情,便又是幾分緊張,“衍兒怎麼了,難道是在書院裡出了什麼差錯?”
李朔看她神色慌張,便是安慰了起來,“夫人莫慌,今年衍兒已經十八了,也該回來了。如今既然回了京城,他舅舅又是在翰林院,沒道理讓衍兒繼續在書院裡呆着,我前些日子已經寫了書信過去,讓衍兒過些時日回來。”
曹氏聽到這話眼淚更是止不住了,因為甯波府那邊并沒有什麼大家,李朔雖是有才學,可衙門裡事務繁忙也沒辦法時時提點兒子讀書,所以李衍十二歲時便是去了江西的書院讀書,雖說過年時也會回家,可一年也才那麼幾天,曹氏想念兒子的很,如今聽到這消息,自然是喜極而泣。
“回頭我自然會請恩師提點考教衍兒的文章,若是時機合适便是讓他下場試試。”李朔膝下就這麼一個兒子,對其也是抱着極大的希望。知道曹氏激動,李朔等她稍微平息了幾分這才繼續說道:“第三件事則是關于明薇她們。”
自己的娘家、兒子都已經說了,便是李朔此時此刻在女兒名字後面多了個她們,曹氏也沒有那麼計較,“老爺是想要我帶她們出去交際?隻是這麼些年沒回京城,我也不是很熟悉。”
她有帶明薇出去交際的打算,至于知薇和幼薇,“老爺你也是知道的,知薇性情高傲,雖說有些才學,可京城裡藏龍卧虎,我怕到時候沒了分寸反倒是沖撞了貴人。至于幼薇那孩子,雖說也不小了,卻還是小孩子心性,怕是……”為難地看了眼李朔,曹氏欲言又止。
“夫人說的是,所以我想也不着急讓孩子們出去,她們在外面待得久了,對京城的規矩也不是那麼熟悉,我前些時日已經給同僚寫信,讓他給推薦些個宮裡放出來榮養的女官和女先生,想着請她們給明薇幾個孩子教書教教規矩,畢竟孩子們也都不小了,再過兩年就是要出嫁,到了夫家自然不如在家裡随心,多學點東西自然是有好處的。尤其是明薇,再過些日子就該及笄了吧。”
曹氏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難不成又是自己理解錯了?也是,到底是親骨肉,那能隻偏疼幼薇一人?她這心情被李朔折騰的是反反複複,“是,我想着到時候給明薇辦一個及笄禮,好歹是咱們府上長女,也差不多是時候說婚事了,不能讓未來的夫家小瞧了去。”頓了下,曹氏又道:“我早前已經寫了書信給哥哥嫂子,讓他們幫忙留意着些。”
“嗯,兒女婚事是該上點心,這件事我也會留意着,夫人放心便是,明薇到底是我們的長女,婚嫁自然不能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