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陷了。
還是沒跑出去。
傾斜的石闆墜落不止,砸進了怪物的軟糯紅肉,它發出瀕死的哀喚。顧郁捂着嘴,手腳不斷發抖,謝霜燃不清楚她怎麼了,跑上前去,才發現她藏到背後的手握住了很小的異種,食指卡進它的口腔,已經捏爆了,透明的血混着自己的血從指縫泊泊流出。
她的側腰漏出兩點牙齒啃過的傷口,鮮血尚在流,謝霜燃嘗試背她,然而顧郁的身材看起來勻稱,體重遠比預料得大,差點被她壓倒。
“抱歉,我是不是太重了?”她虛弱地扯了扯唇,粘稠的液體順着手心流落。
謝霜燃怕她會一睡不醒,着急地跟她插科打诨:“骨頭重一般都是貴人之相。”
“不是貴人。”
她哪裡有貴人命運坦途的樣子,謝霜燃的心不是鐵做的,又如何能對她的苦難無動于衷?
“你怎麼會咳血了?哪裡受傷了嗎?”
顧郁磕磕絆絆地說:“我不會被毒害,有什麼,在空氣中,吸入太久了,排斥。”
黑影們發覺了獵物垂死,緩緩向他們包圍,謝霜燃深一腳淺一腳地淌過積水,倒塌的房梁阻斷去車位的路,他隻能找一個怪物相對少的地方,不要被它們分食。
當前的情況他應該急切,後背溫熱的貼觸卻令他不合時宜地想起同居過的出租屋,顧郁洗完澡,被濕發覆蓋的塊塊腹肌。
當時兩個人都年輕,沒經曆過世事,顧郁天天躲在出租屋喝酒,不敢出門,謝霜燃被她包養,反過來照顧她,用明天未知的驚喜吊着她盡量願意活下去。
她不會避着他換衣服,有時穿都不願意穿,修長挺拔的身體躺在謝霜燃洗過的沙發上,謝霜燃愣是沒想過趁人之危,就抱着顧郁,撫摸她凸起的肩胛骨,講些小時候的事哄她入眠,顧郁閉着眼睛不時點評他的愚蠢。他們無聊地浪費了兩個月。
回頭枝的香氣漸漸有形,一縷輕煙牽引謝霜燃,他被半控了意識,主動走入停車場的某個空房間。
迎面便是一道伫立的黑影,他吓了一跳,以為是某個怪物,顧郁将手電筒放在牆壁置物架上,斜靠瓶裝的清潔劑,蒼白照亮了狹小的空間,他看清面前是一根立在塑料桶中的拖把,還有很多掃把和抹布挂在牆上,他松了口氣,原來是保潔放工具的房間。
謝霜燃反鎖了門。
怪物們在用盡本事抵抗地震塌陷和上層再次掉落的異種,沒有注意到渺小的兩個人類已經逃走。
随着謝霜燃關門,2級異種的香氣也被阻斷,她的感官能力有所好轉,能正常地呼吸了。她沒有躺的地方,在角落的合金椅子坐着,縮起膝蓋。
由于大幅透支了體力,一旦放松便會産生困倦的意思,顧郁不願無知無覺地死于睡夢,想找謝霜燃說會話。她的虎口撐着深邃的眼眶,眼珠幾次沒忍住困翻上去,還是沒想到話題。
PA間的門底下有條兩指寬的縫,鑽進來的輕煙飄入積水,掀起幾個氣泡,顧郁就對他說:“你知道‘回頭枝’綽号的由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