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玉隻好将紅蓋頭再次蓋上。
透過蓋頭的光,她依稀能看見轎簾被人掀開,然後朝她伸出一隻手。
落玉伸手握住了那隻寬厚溫暖的手掌,被手的主人牽出了喜轎。
下了轎子,燭火更旺盛了,落玉的視線稍微清楚了一些。她低着頭能看到身邊人的靴子,和紅色的喜服。
他應該就是顯王,越江英。
落玉被他牽着踏過門檻,走過長長一段路,然後來到了正廳。
這一路,沒聽見什麼人的聲音,安靜到仿佛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的呼吸聲。
她的手被人放開,沒一會兒他就聽見一道冷清的聲音:“拿着。”
應該是對她說的,她下意識地伸出手。然後她的手就觸碰到了一個東西,那個東西細膩的紋路下又帶着點粗糙,摸不出是什麼。
但能感覺到那是一個帶着底座的東西,她剛想摸摸這個東西是什麼,就聽到了越江英不悅的警告:“别亂動。”
落玉不敢亂動了,小心翼翼地端着那個東西站着。
眼睛看不見,所以聽覺就靈敏一些。她聽到了屬于别人的吸氣聲,和柳媽媽及時收住的嗚咽聲。
落玉心想,原來還有别人在。
這種詭異的感覺真的不像是婚禮,更像是葬禮。
三拜之後,婚禮完成。落玉手中的東西被人拿走,她也被人攙扶着去了喜房。
在踏入喜房的門的時候,她的頭頂發出了一聲悶悶的聲響,像是兩塊石頭撞在一起發生的聲音。
丫鬟都下去後,落玉一把拽下了頭上的紅蓋頭,擡頭就看見了柳媽媽哭過後通紅的雙眼。
落玉知道她最疼秦月見,于是握住她的手安慰:“柳媽媽,仔細哭壞了眼睛。雖然現在看起來不那麼好,但不一定将來也這麼不好,凡事都要向前看。”
柳媽媽無奈一笑:“明明小姐心裡最不好受,卻還要來安慰我這個老婆子。”
如果是真的秦月見或許還會在乎今日種種,女子一生隻有一次的婚禮被搞成了沉痛哀重的葬禮,這會是一輩子的心結。
但眼前的人是落玉,她并不在乎這些。
“柳媽媽,我有些餓了。”落玉自早晨起到現在就沒吃過東西,早就餓了。
柳媽媽見狀:“我去廚房看看,給小姐拿些吃食來。”
柳媽媽走後,落玉随手拿了床上撒的一些花生吃了起來。
這間卧室很大,無聊下,她就随意逛了起來。
繞過一扇山水畫的屏風,再轉過一個拐角,她猝不及防地看見了一個神台,神台上供奉着一個牌位。
落玉怔怔地看着那個牌位上的字:已故裴氏之女裴鸢之靈位。
看見那個牌位的時候,她的心重重一跳,手上的力氣不自覺加重,捏碎了一個花生殼。
剛才拜堂的時候,她手上端着的東西,那東西的觸感、形狀……
她後退了一步,卻突然撞上了一睹牆。
落玉轉過身,見到了身穿喜服的一個……男人。男人長得很漂亮,玉面嬌容,柔眉長眼,額心一點紅痣,充滿着無可言說的神性。但是他的眼睛透露着一股強勢的危險,沖散了五官帶來的柔和,神性頓時減弱,往妖邪方面靠了。
在開口說話之前,落玉更傾向于她是個女人。
“你看到了。”獨屬于男人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幻想,這聲音和之前在大堂内的聲音一模一樣。
眼前的人,就是顯王越江英。
落玉結結巴巴地問: “剛才拜堂的時候,你、你讓我拿着的是什麼?”
越江英越過她的肩膀看向牌位,“明知故問。”
落玉:“…………”
眼前的人是個瘋子,落玉往後退了一步,想要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越江英繞過落玉,來到神台前,從旁邊取了三支香,“從今日開始,早中晚你都要給她上三柱香。”
“……為什麼?”落玉問,“她是誰?”
越江英陰沉沉的目光盯的落玉有點想跑,但還沒挪動腳步就被越江英捏住了後脖頸,然後把她扯到了神台前。
他靠近落玉的耳畔,像隻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聲音讓人不寒而栗:“她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