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宇文少虞竟然還有能讓他放下戒備的人。
宇文少虞問:“嶺南距離京城千裡之遙,你是如何趕來的?”
裴沅正色道:“臣遇到京城使者的時候,是在潭州,從使者處得知陛下身中劇毒需要嶺南藥草紅蓮草入藥。恰巧我的副将是潭州人,他家中就有一株紅蓮草,我即時取了來,八百裡加急奔赴京城。”
落玉心中忍不住歎歎,命運真是偶然碰撞偶然的結果。如果不是中途遇到了裴将軍,如果不是裴将軍的副将家中正好有一株紅蓮草,宇文少虞等不到紅蓮草就會毒發身亡。
“潭州?”宇文少虞卻不關心自己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反而關注到這一點不同尋常的地方,“你為何會去潭州?”
裴沅臉色沉重,看了一眼落玉。
宇文少虞便說:“無妨,貴妃是朕的人。”
“……”落玉看了他一眼。
裴沅說:“月前,臣捕獲了一個販賣軍馬的馬販子,便懷疑軍中有人偷盜軍馬,暗中訪查後查到了潭州。潭州是懷王封地,為了不打草驚蛇我便輕裝簡行帶着我的副将去了潭州。結果發現懷王竟然在山裡私自豢養軍隊,并且和嶺南王的人有接觸。”
懷王和嶺南王是宇文少虞僅剩的王叔,先帝明德帝的弟弟,在明德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參與過帝王争奪戰,但後期自知争奪無望便支持了明德帝。所以在明德帝執掌大權後,沒有要他們的性命,把他們放到了嶺南和潭州。
明德帝還在位的時候,嶺南和潭州風平浪靜。明德帝一死,他們就開始蠢蠢欲動。
“而且臣為了及時将紅蓮草送往京城,怕是已經暴露了行蹤。”裴沅擔憂道,“臣怕他們會一不做二不休。”
裴沅憤慨道:“此外,由于潭州等地發生了洪澇,莊稼被沖,房屋被毀,導緻許多百姓流離失所。懷王将消息壓下不上報至朝廷,臣來京城後詢問此事,朝中大小官員竟無一人所知!”
宇文少虞臉色變得陰沉狠辣:“懷王真是好大的膽子!”
“臣懷疑他壓下消息是别有用心,陛下還是提前打算為妙。”
宇文少虞手中捏着那塊白脂玉,“懷王的罪要治,百姓也要救。朕立馬派人去潭州赈災,并押懷王入京問罪。”
裴沅請旨:“臣願前往!”
宇文少虞搖頭,深深注視他:“劍溪,朕還有别的事情要你去辦。”
宇文少虞交代後,裴沅就領命而去了。
落玉坐在塌邊,擰眉看着他:“事情真的會如你所說那般發展嗎?”
宇文少虞将落玉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輕聲問她:“如果那天到來了,你會陪在朕身邊嗎?”
落玉抿了抿唇,“會。”
事情發展的比落玉猜測中還要快,潭州洪澇災害在刻意隐瞞後終于在京城爆發。坊間有童謠出現,諷刺宇文少虞為君不正,從而導緻災禍發生。
謠言甚嚣塵上,一經出現便席卷了大大小小的街頭巷尾。
宇文少虞名聲本就不好,他昏君暴君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再經謠言以一傳播,民間都相信是他不施仁政所以得罪上天,上天借此降下災罰提醒世人。
宮外,一夜之間,抨擊宇文少虞的文章如雪花一般落在了街道之上。激進之人,便當衆暗諷宇文少虞,被逮捕後血灑當場。
宮内,欽天監觀星斷言,潭州之所以遭受災禍是因為宇文少虞施政不仁,故而上天降下災罰,為了平息上天怒火,要求他下罪己昭。
文人學子聚在一起大肆演講宣傳,甚至到宮門前争辯,要求宇文少虞下罪己昭。
宮内宮外亂成了一團,可這卻完全打擾不到宇文少虞。
彼時,他正捏着腰間的玉佩,把玩玉佩下垂着的鎮魂鈴。
“朕聽到鈴铛響了。”宇文少虞堅持道,“喜風沒聽見,他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落玉闆着一張臉:“陛下聽錯了。這鈴铛是啞的,不會響。”
宇文少虞皺眉,反駁:“不對!朕明明就聽見它響了!”
落玉深深歎了一口氣,無奈看着他:“陛下為什麼還在這糾結鈴铛的事,宮外發生的事情,陛下難道就不管嗎?”
“怎麼管?”宇文少虞視線就沒離開過手上的鈴铛,頭都不擡,“讓朕下罪己昭?朕不會做的。”
“可外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落玉的臉都皺成了包子,再這樣發展下去,她懷疑會有地方軍起義,然後把宇文少虞這個皇帝趕下台。
“你來的時候,鈴铛響了。”宇文少虞還在糾結鈴铛的事情,突然擡起頭看着她,“鈴铛也是你給朕的,你肯定知道怎麼回事。”
落玉想都不想直接回:“我不知道!”
她回答的太快了,明顯很可疑。
“你心虛了。”
“……”
我沒有,我不是,你别瞎說!
“不糾結了。”宇文少虞放下鈴铛,抓起她的手,“你陪朕出去走走吧。”
宇文少虞拉着她的手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二人的手從宇文少虞拉着落玉的手再到二人十指相扣,一切都很自然,都很順理成章。
“陛下,你不追究那晚放箭之人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