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絮停下了動作,把手收回。沒想那麼多,就是看見秦常念嘴角沾了東西,就忍不住想上去照顧她。
隗絮清了清嗓子,遞上自己的帕子:“你嘴角有東西。”
秦常念接過帕子: “多謝隗公子。”
“這兒。”隗絮指了指右側的嘴角。
秦常念擦過後,将帕子認真地疊了起來:“那我洗幹淨以後,再還給隗公子。”
隗絮并沒拒絕,點點頭,又用低沉的嗓音加上一句:“不急。”
回到房間裡,秦常念又将那塊帕子展開來,若有若無的松木混雜着檀香的氣息撲面而來,帕子的一角還繡上了幾片柳絮。看着這塊帕子,秦常念的腦子裡就會出現隗絮的身影。他身上帶着一種不屈和成熟,從細節處,卻也會看出少年的意氣風發,讓秦常念對他多生出了幾分好奇。
東廂房内,隗絮用指節輕叩着一盞瓷杯,神色嚴肅,半晌沒說話。
“公子,可想到辦法出府了?”剪書在旁邊幹着急,“賢王還在等着您的消息,您可不能讓少主之位被别人奪去了啊。”
聽到這裡,隗絮猛然起身,将壓在書本地下的一封信藏到袖筒内,深吸一口氣,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隻能如此了。”
“啊?”剪書不解。
“我去找一趟秦常念,你不必跟來了。”說罷,隗絮解開披風的系帶,将裡衣翻亂了些,快步離開了。
隗絮正擡起手準備叩門,猶豫了幾次,手又垂了下來。在門口來來回回半天,隗絮終于再次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君子成事不拘方式,必要之時可使美男計”,叩了門。
秦常念推開門,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隗公子?有什麼事……”
話還沒說完,隗絮就如一根蘆葦一般,風一吹就倒,輕飄飄地靠在門闆上:“本來不想勞煩大小姐的,實在是肩膀太疼了,忍不了。”
這人上午還好好的呢,怎麼到這會就成了這副樣子?
秦常念眼睛都瞪大了,在原地思考。
隗絮見此,立馬加碼,捂住胸口,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咳咳……”
“那我請大夫來給你看!”秦常念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立馬就要喊人。
隗絮忙制止:“不必,咳咳,那個,我有金創藥,你幫我換一下藥便好,我自己實在是夠不到。”
“好的好的,那公子先進來吧。”秦常念趕忙上去扶他,隗絮順勢從門闆上,倒到秦常念的身上。
靠她越近,就能聞到越濃郁的春雪花的氣息。隗絮有一瞬間晃神,看着秦常念費力但很努力地搬着他,隗絮心下一軟,在不經意間調整了身體的重心,好讓秦常念不要太累。
“在這坐吧。”秦常念将他扶到床邊。
隗絮借着身高的優勢,在坐下的前一秒,從秦常念的腰側拿走了一塊令牌。
“衣服脫了。”秦常念冷靜地說道。
“啊?”隗絮一聽反而捂緊了自己的衣服。
“不脫怎麼上藥?”秦常念覺得隗絮很奇怪。
“沒關系的,你若是對自己的身材不夠自信,就隻把肩膀露出來。”秦常念自诩為見多識廣,她常跟父親去軍營裡,有時候人手不夠,幫将士們換換藥、治治傷是常有的事。所以也總聽将士們說些故事,說京城一些身材不好的、瘦弱的男子,治傷時都是裹得嚴嚴實實的。
但是百聞不如一見,她對此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隗絮聽了這話,被氣得頭皮發麻:“你聽誰說的我身材不好?”
“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秦常念一臉天真。
“我什麼時候說了?”隗絮覺得秦常念的理解能力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竟聽出了些莫須有的東西。
“罷了罷了,這些都不重要。你乖乖的,别動,我要給你上藥了。”
隗絮在這句“你乖乖的”面前,繳械投降了,像是被定住一般,一動不動的,任由秦常念動作。
衣服到底是隻扒開了一側肩膀的,秦常念小心翼翼地解開紗布,清理傷口。
隗絮正側頭看她,秦常念一雙杏仁眼亮晶晶的,認認真真地在處理傷口,烏黑的頭發散在腰間,偶有幾根碎發飄到眼前,隗絮幾乎都要控制不住,想幫她理好那幾根秀發。
秦常念将藥粉撒在上面:“疼不疼?”
隗絮回過神來,聲音略帶沙啞:“不疼。”
“騙人。”秦常念笑着将紗布重新纏好,“金創藥是會刺激皮肉,以讓傷口痊愈得更快,不要為了哄我說不疼。”
“我不騙人。”隗絮直視秦常念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道。
真的,一點都不疼,這是他上過最溫柔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