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出承明殿，水花兒帶着我從雲頭上下來，先是見了将軍，後來他一人去尋你。屬實是沒想到會讓你遭厄，好在一切可以醫救。”

郭丁香倒了一袋烏頭進了木盒，想到昨日夜裡敖瀾抱着張萬昌回來的畫面仍是心驚。

不過她答應了敖瀾，不會将護心龍鱗這件事說出。

張萬昌也是手上忙叨，嘴上無心發問，“我記得當時調息，體内自丹田升起一陣冰寒，原想借着血裡的火意與之對抗，可兩力相撞，頗有些破體而出的感覺。引得吐了口血，直昏了過去。我醒來時，體内那股冰寒無影無蹤，水花兒可是用着什麼法子将我救了回來？”

郭丁香正回身将木盒擺在櫃子上，張萬昌瞧不見她臉上的心虛之色，隻聽她說，“和子仁當時的法子差不多，割了點兒他的龍血做藥引，又給你服下了鹿爺爺的丹藥。說來鹿爺爺仍是記挂你的，若不是他告知我們早去皇城，怕真是誤了時辰。”

張萬昌扪心一笑，“鹿爺爺的東西自然是好的，等事了後回了嶽陽，定要找老爺子喝上幾盅酒。”

郭丁香無聲地暗歎了口氣，找了個由頭将這件蓋過去，又啟唇話鋒一轉，“聽水花兒早上說了一嘴，昨日夜裡是一個黑手傷了公子和元善？”

張萬昌一聽這個，連連起了精神。他當時受創，顧不上分析局勢和對手的招數，隻想着快些調息，好起身幫忙。

現在回想起來，那掩月埋星的黑手是極其濃烈的死亡之氣凝聚而成，裡面卷雜着面對死亡無力的刺耳悲号。

那一刻，張萬昌隻覺得周身籠罩着對他即将死亡的同情。無數悲鳴的聲音宛如一曲哀戚的挽歌帶走了張萬昌身上最後一絲的掙紮。

張萬昌正欲将所感和盤托出，元善那邊先開了口，還一語道出了那黑掌究竟是何。

“那黑掌是鲛人族的噬魂掌，此術能吞噬生靈之魂，将其化為己用，使用者也将因此承受巨大的反噬。不過此術陰邪，鲛人一族更視此術為禁忌中的禁忌，不知昨夜裡那厮為何會習得此術。”

郭丁香臉色微變，張萬昌正聚精會神地聽着元善說話，等元善語畢又添了一嘴，“水花兒應是熟悉，他昨夜裡還說，那黑袍下的人強行覺醒了血脈，才施展此法，本想一擊斃命你我二人，不成想被水花兒救下了。等水花兒回來，需要好好商議這件事。”

元善想到什麼，忽笑了一下，“道長不愧德行出衆，我在道長身邊，也算是開了眼界。”

張萬昌自是明白元善所說何意，無非便是身側之友，皆非凡人。

他略帶無奈地撫頭，見郭丁香将中藥倒進了木盒，也起身幫忙擺放，嘴上答複元善的話，“機緣如此，我自當領受。上天待我不公，助我行大義之事。子仁如是，水花兒如是，元善亦如是。”

此話說完，張萬昌移睛看向郭丁香，正巧對上郭丁香望向他的眼神。

郭丁香尋個話頭，語氣帶着幾分玩笑，“怎麼，隻我是個漁女，幫不上什麼忙嗎？”

張萬昌可沒覺得郭丁香隻是個普通的漁女，可他一時也找不出什麼異樣的地方，隻覺得郭丁香藏着不想為人所知的事情。

他甚至覺得這件事情一旦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所有的一切也應塵埃落定了。

“好幾天沒睡個好覺了，從蘇州趕路到嶽陽，都沒疲累成這個樣子。現下你來了，晚上唱些水鄉小調，我定可以安睡到天明。”

張萬昌這話由心而發，郭丁香的歌聲帶着濃濃相思，張萬昌總是聽着聽着閉了眼，睡得香甜，一覺醒來更是精神煥發。

他忙笑着臉誇贊道，“歌韻巧共泉聲，間雜琮琤玉。說的便是丁香姑娘的歌聲了。”

郭丁香被張萬昌手忙腳亂的誇耀之詞逗得直發笑，她難得見風度有禮的張萬昌竟也有慌亂無措的時候，也懶得再出言調侃，得逞地笑了兩聲，“公子懂的多，左一句詩，又一句詞，哄得大家開開心心的。公子也要多在意自己，好好的年紀，更要活得潇潇灑灑些。”

元善也開口附和，“說的也是，道長風華正茂，雖勞心蒼生，更要珍重自身啊。”

張萬昌笑了，他笑得喜笑盈腮。郭丁香和元善的話講得他心窩暖暖的，這樣勞心傷神的日子，有他們在，也沒什麼不好的。

敖瀾酉時回來時，撞見張萬昌在院中入定冥想，未出聲驚擾。又見郭丁香進進出出偏殿，也不知在忙碌什麼。

他換下衣物，去西偏殿站了站，“鹿爺爺拿過來的那些東西還沒收拾好嗎？”

郭丁香見敖瀾回來，眉間的憂愁散去半分，“藥材什麼的早已放好了，你快去院子裡的水缸瞧瞧，那魚吵吵囔囔的，我怕打攪萬昌修煉，拿着棍子敲暈了三四次，這下他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