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被白無常拘走了嗎?
這鬼影自殿門而入,直直朝着玦王棺内的屍身走去,逼得百官退避三舍,太子和臻王不約而同地分至兩側。
膽大的官員們湊在一起議論紛紛,膽小的早就吓昏了過去。
然百官大臣們再怎麼壓着聲音說話,這七嘴八舌的聲音混在一起,這院裡皇親貴胄的耳朵也沒停下。
淑貴妃原想着窩在屋裡不去靈堂觀禮,怕現下這副傷心欲絕的身體撐不住送自己的兒子兒媳最後一程。可聽着外頭四起的嘈雜聲音,她還是在侍女的攙扶下踉踉跄跄地走出,瞧見這在烈日之下逐漸稀薄的玦王魂魄步步逼近那黑棺靈柩。
她也顧不上侍女的阻攔,淚眼婆娑地走上前去,“兒啊,是想娘了嗎?快到廊下來,别站在這日頭下。”
玦王魂魄目光空洞地盯着淑貴妃,仿佛沒有認出她一般,繼續向前,隻是腳步略微遲疑了片刻。
淑貴妃心如刀割,她伸出手,試圖觸碰那虛幻的身影,隻感到一陣刺骨的寒風穿指而過,帶走了她指尖最後一絲溫度。
“兒啊,你可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你回來,跟娘說說啊!”淑貴妃哽咽的聲音在空曠的靈堂内回蕩,顯得格外凄涼。她雙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出,想要觸摸那虛幻的身影,卻隻抓到了一片虛無。
原本七吵八嚷,議論皇族的周圍官員和侍衛,此刻也都靜默無聲,這觸人情腸的母子之情,如海母愛,雖是一個突如其來的詭異景象,仍深深震撼着在場的人。
玦王仁厚,淑貴妃也不是僭越之人,對外有禮,對内自強,活得耀眼奪目。
王爺下葬,本非國禮,若不是他們母子二人宮内宮外賢名遠揚,也不會如此多的官僚慕名而來。
太子輕咳一聲,試圖打破這沉重的氛圍。他上前攙扶淑貴妃,皺着眉頭說道,“淑娘娘,或許這隻是玦王兄的靈魂在尋找歸宿,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淑貴妃聞言,淚水更加洶湧,但她也明白,眼前的一切已非人力所能及。
她強忍着悲痛,緩緩後退,嘴裡念叨着:“好,好,娘不打擾你,你安心......”
就在這時,那鬼影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空洞的眼神鎖定住了太子身形。
太子心中一緊,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出一步,仿佛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牽引。
“是你殺了我。”玦王的聲音雖微弱,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那是一種超越生死的力量,在訴說着未盡之言,“是你殺了我,那日你與我起了争執。你怨恨我母妃代掌皇後鳳印,而我又比你年長,你怕我成為太子,殺了我。”
太子眼眶氣得泛紅,怒火攻心。他倏地松開攙扶着淑貴妃的手,四處尋找着什麼。
張萬昌正縮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抻頭瞧着這邊的熱鬧,不巧和太子對上了眼,太子怒氣哼哧地逼近,一把拽起張萬昌的手,将他拉至靈堂之内。
“張大人果然說得不錯,這皇城内确實有妖。否則這玦王哥哥偏偏魂遊至此,污蔑于我,定是妖怪作祟。張大人,您看你可否驅妖之法?休讓這隻心術不正的妖精得逞,還我清譽,還玦王哥哥安生。”
張萬昌被趕鴨子上架,還不忘震驚這太子頭腦轉得竟然這樣快,第一時間不是手足無措地解釋,而是大張旗鼓地除妖。
雖說如此詭異的指認落實了這妖言惑衆的局面,但誰将這妖言聽進去了,太子也不能挖空别人的心思瞧個真切。
他故作局促,顫巍巍地走出站定,環顧四周,心中暗自盤算,“殿下勿急,待微臣探查一番。”
張萬昌從袖中取出一枚古樸銅鏡,鏡面上刻有繁複的符文,隐隐泛着微光。他閉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銅鏡之上似有光芒開始朦胧顯現。
周圍的氣氛因張萬昌的舉動而變得更加緊張,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淑貴妃的目光在太子與張萬昌之間來回遊移,那淚水遮掩的眼神既希望真相大白,又害怕這一切會牽扯出更多不堪的秘密。
片刻之後,張萬昌猛地睜開眼,銅鏡中的符文光芒大盛,照向玦王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