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辇緩緩擡起,平穩地穿行于宮宇之間,兩側是沉默威嚴的石獅。張萬昌與杜子仁步行跟随,偶爾交換一個眼神,彼此間無需多言,便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那份凝重。
皇極殿前,守衛森嚴,盔甲在晨光下閃爍着冷冽的光芒。蕭熠的轎辇一到,早有内侍上前掀開轎簾,恭敬地迎她下轎。張萬昌與杜子仁緊随其後,步入那金碧輝煌的大殿,空氣中彌漫着龍涎香與沉香的混合氣息,令人心神甯靜,卻又難以忽視那份屬于皇權的壓迫感。
皇帝端坐于龍椅之上,面色蒼白,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見到蕭熠,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暖的光芒,那是份無奈的依賴信任。
張萬昌仔細打量,發現他這皇帝舅舅的眉宇間确實纏繞着一縷不易察覺的黑氣,這讓他心中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測——此事恐怕非比尋常。
“麟凰參見皇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蕭熠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地堅定。
“臣領侍衛内大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萬昌跪地問禮,聲音若雷鳴九霄,徘徊于大殿之上。
杜子仁也行禮問安,皇上擡手緻意,“免禮免禮”。随後三人起身立在一旁,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來,萬昌,上前來,讓朕看看。”皇帝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每一句話都耗費了他極大的心力。
張萬昌聞言穩步向前,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瞧着那縷黑氣因何而成。
他站在龍椅之下,擡首望向皇帝,隻見那雙曾經銳利如鷹的眼睛此刻布滿了歲月的痕迹,以及一絲不易言喻的憂慮。
“像,很像,和我年輕的時候如出一轍,外甥像舅舅,外甥像舅舅啊。”
皇上語無倫次地說了一通,張萬昌也無心在聽。定睛确認皇上眉間黑氣的确是妖物所為,隻是具體是何種妖物所為,張萬昌一時分辨不出,還需回去查閱一番,再思對策。
“皇上折煞奴才,奴才還未做出何許功績,不敢攀附浩蕩皇恩。”張萬昌鞠躬俯身,心裡思量的卻沒有表面上那樣的風平浪靜。
依張萬昌看,皇上離龍禦殡天恐怕是沒多少時日,其身上的黃龍真氣和紫薇帝氣早已沒有相佐之兆。太醫們束手無策也是正常的,不過百年的凡人怎可敵過天道的自然輪回。
張萬昌心中有數,這願意無外乎一部分是明主将出,舊主衰敗的自然之相,另一部分定是和那皇宮裡作祟的妖孽脫不了幹系。
雲華子曾告誡于他,天下之主已出,絕不可逆天而行。那日夜裡在雪陽宮的沖天龍氣怕是太子身上釋放出來的,他應順勢而為,揪出妖孽禍患罷了。
至于誰來做這個皇帝,張萬昌自是漠不關心,就是太子王爺殺紅了眼,坐上帝位的仍是他們蕭家的人。
他親娘頂了個長公主的名頭,行的确實将軍的禮。
張萬昌這樣聰明的人,怎會看不出來蕭熠心中是怎麼想的。
皇上沒再說什麼,合目歎了口氣,再睜眼确實眼波流轉,溫柔慈愛,“繁文缛節之類的東西,沒什麼非要保守的必要。昌兒若是不嫌朕故意讨親,喊朕一聲舅舅吧。”
張萬昌低頭淺笑一聲,擡起頭來,目光如炬般看着人皇天子的眼睛,目光關切,恭敬道了聲“皇帝舅舅安好”。
“好,好,謝謝,謝謝。”顫抖的聲音,遲緩的動作,或許是皇家不近人情,這短暫的血濃親情惹得老皇帝熱淚盈眶。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通報聲:“太子殿下觐見,臻王殿下觐見。”話音未落,兩位皇子便步入大殿,他們的到來為這凝重的氣氛增添了幾分微妙的變化。
太子身着一襲精緻的錦袍,上面繡着繁複的雲龍圖案,顯得尊貴非凡。他面容俊朗,唇若含珠,一抹淡笑挂在嘴邊,眉宇間透露出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嚴睿智。然而,他的眼神卻藏着不易察覺的憂慮,似乎正為某種難以言說的心事所困擾。
臻王倒是節儉,遂了蕭熠的穿着,一身素雅的長袍,身形高壯挺拔。臉上的五官刻着與太子的幾分相像,年歲上相較太子,明顯長了很多。劍眉下掩藏的瞳目彰顯出勢在必得的胸有成竹。眼神明亮深邃,表面上看起來是灑脫不羁,但心中渴望的野心溢于言表。
兩人步入大殿後,依次行禮問安,皇帝微微點頭,示意他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