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前一天晚上已經跟鴉雲她們讨論過今天上課會遇到情況，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第二天清早站在一群闆着臉的小豆丁中間，規規矩矩叫巫曦老師的畫面還是讓鴉蒼倍感别扭。

不過幸好學木工的在旁邊的棚子裡，學算數的在巫曦的帳篷裡，隻是早上聚在一起打了個招呼便各自分開了，不然要是一直呆在一個屋子裡邊，鴉蒼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自處。

實在是她太大了。盡管她今年滿打滿算也才十九歲，但就算這樣也比這群小豆丁裡邊最大的要大個七歲，突然支棱出一個大人來太不倫不類了。

不過大也有大的好處，那就是巫曦講的東西基本不用多教，隻一遍就吃透了。不過學的這麼快，估計也有第一天接觸算數，加上還要考慮年僅九歲的小狼珏的智力，巫曦才特地挑了些最基礎的東西來教的原因吧。

像數字和計數單位這些，鴉蒼甚至不用繩結和珠串那些教具的輔助，就能輕松搞清楚含義。反倒是狼珏，可能因為年紀太小了，握着樹枝蹲在地上一直悶頭苦練也沒弄明白，拖慢了巫曦的教學進度。

可惜，巫曦還沒來得及徹底教會狼珏，就被另一個棚子裡的小貂獸和小兔獸叫出去了，後面整整一個早上也沒再回來。

眼看着沒了巫曦指導，小狼珏窩在一邊越畫越亂，越寫越糊塗，鴉蒼歎了口氣，隻能認命地抄起樹枝幫小狼珏梳理。

一旦開始手把手地教，鴉蒼就先從小狼珏的手心摸到了一把冷汗。再教上一會，就能發現小狼珏其實一點也不笨，不僅不笨，而且記憶力相當好。雖然知識進去的時候有點慢，但隻要進去了，就記得很牢，幾道題算下來一點錯也不會出。

這下鴉蒼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小狼珏估計是第一次被祭司傳授知識太緊張了，才沒學進去。巫曦一走，小狼珏身體和大腦放輕松了，知識就自然而然流進去了。

好吧，其實她自己也挺緊張的，生怕頭一天上課表現的不好給巫曦留下壞印象，或者學不明白被大發雷霆的巫曦一腳踹出去。

盡管巫曦平日裡看起來很好說話，但是上起課來就闆着臉一臉嚴肅，讓她打心底裡發怵。現在看小狼珏也這麼緊張，鴉蒼甚至生出點同病相憐的感覺來，對這個小小的同窗也親近了許多。

捱到中午，陳曦才拎着兩個麻麻賴賴的木框又回到這個棚子裡。不過沒多久，狼瓒過來給小狼珏送午飯，跟她們師徒三人打了個照面。陳曦看了一眼午飯，招招手把狼瓒叫進了洞穴裡邊說話，說了将近一個中午的時間二人才終于出來。

見鴉蒼和狼珏已經吃好午飯，巫曦幾乎沒怎麼休息，又開始給她們倆上課。

下午，巫曦畫了加減兩個符号，教完怎麼列式計算，好不容易能盯着她們手把手糾錯了，棚子外面卻吵吵嚷嚷，又把陳曦叫出去了。

本來鴉蒼是在專心算巫曦留下來的題的，可外邊吵鬧聲愈發失控，連一牆之隔的木工小學徒們那邊都傳過來跑動的聲音，鴉蒼才放下樹枝走到門口把簾子撩開一條小縫。

人群最中間站着巫曦和幾個提着弓的獸人，狼矛正背着弓雙臂展開安撫兩邊的情緒，巫曦則稍稍側對帳篷站着，此刻揮着手臂把那幾個小學徒往工作的棚子裡邊趕。

外圍基本上都是湊熱鬧的，隻有一隻小貂獸被一隻大貂獸捂着嘴巴往後拽，看起來有些可疑，不過沒等鴉蒼看清她們的臉，大小貂獸就一齊消失在人群中了。

鴉蒼按住剛剛湊過來的小狼珏的肩膀将她拉到身前，屏氣凝神，聽了半天，終于聽明白他們在掰扯什麼了。

今天貂獸那邊有一隻弓壞掉了，一問，才發現這不是個例，周圍那些弓也有了大大小小的毛病。花了好大價錢才得來一隻弓，結果壞的這麼快，實在難以接受，這才過來問問看巫曦有什麼解決方法。

聽到這，鴉蒼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什麼解決辦法，這麼大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讨說法呢。

那邊巫曦耐心解釋說，木制器本來就不比石制器耐用，加上這些弓每天都是在各人手中輾轉，高強度使用，就算僥幸沒有斷裂，也遲早會因為失去彈性報廢的。

最後還是唯一知道其他部落弓箭使用狀況的兔獸站出來幫巫曦作證，說木弓的壽命的确很短，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時間報廢，這才讓事情平息下來。

木弓的問題就擺在那裡。别說是鷹獸，就算是更大的部落，都對脆弱的木弓束手無策，隻能通過不斷更新來維持人手一把弓。

甭說在場衆人，就連鴉蒼想到這裡都覺得有些頹然，畢竟三個部落現在人手少、産量提不上來是既定的事實，尤其是她們和兔獸部落，反倒是紫貂部落人手還多一些。

當然，更多的是生氣。

鴉蒼都覺得大家有些過于向巫曦索取了。連北方那些大部落都束手無策，巫曦又不是全知全能，怎麼能一有問題就立馬給解決了。

再說了這是我們部落的祭司，怎麼天天光給你們外邊的部落擦屁股了，你們有必要這麼依靠我們的祭司嗎？請你們獨立行走，不要再占用我們祭司的時間了，我這邊還等着學本領呢！

等等，這幾隻紫貂獸不會是另有所圖吧！難道他們是想趁着這個缺口，往巫曦這邊再插幾個學徒嗎？

鴉蒼一副發現了某種真相後恍然大悟的表情，情不自禁把簾子撩得再開一點，脖子伸長了去看巫曦的反應。

好巧不巧，巫曦剛好扭過身去回答，背對着鴉蒼了。

看不見表情，就隻能聽見巫曦語氣平靜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過來：“暫時不用加人手。一來我先是我們部落的祭司，要以管理部落的大小事務為首要任務；二來我這邊學生實在太多了，再多幾個不僅管不過來，就算要教也有心無力，教不了多少東西了。”

“不過，木弓這事也不是完全沒有解決辦法。最近我研究了一下，隻要在木弓上添上幾種材料，不僅能延長木弓的壽命，更能大大增加木弓的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