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急忙又喝住了馬兒。
歪頭看着自家少爺,他表情哭唧唧的,少爺,您今兒個怎麼了啊?說話都沒個準兒。
好在高雲楓也沒在魏家久留,等魏家人都下來之後,他就走了。
那女人呢,隻站在門口送走了高雲楓,連張望都沒有,直接扭頭進院了。
顧霆公子又氣得胸口疼了,這女人,怎麼也不出了胡同看看,我不放心她一路跟來了?
“少爺?我們……”
庚子見他沉默着不語,臉色那麼臭,隻好輕聲問道。
“啰嗦什麼?還不走?!”
顧霆又發火了。
庚子都要哭了。
但他不敢哭,當奴才的可不就是适當的時候沖動主子的出氣筒嗎?
顧家老夫人當年叫自己跟着三少爺的時候就拉着他的手說 ,庚子啊,你是個性子穩當的好孩子,以後你就跟着三少爺,他若是有個沖動的時候,你要勸着他點兒,他若是沖你發火,你呢,也稍微忍耐一下,三少爺心眼不壞,就是……唉,自從他爹沒了,他娘又那樣,他心裡難受,卻又使勁憋着不肯宣洩,他是個可憐的孩子啊,老身恨不能替着他受苦,可他不舍得我為他焦急,就總拿了好話來哄着我,唉,我也是老了,有些事兒着實有些力不從心了,庚子啊,以後你三少爺我就交給你了,你要好生護着他!
在庚子的記憶裡,從他進了顧家,顧老夫人還是第一回跟他說了那麼多話,那會兒顧老夫人在他眼中真的隻是一個為自己孫子擔心不安的老人家,而非是高高在上的将軍夫人。
可能是看到他欲哭無淚的樣子,顧霆又嘟囔了一句,不過語氣明顯緩和了不少,“你不走,想讓你家少爺我疼死啊,混蛋,疼死我了……”
說着,他的臉色又慘白如紙。
庚子再也不敢猶豫,當下駕車飛馳而去。
回到顧家老宅,下車的時候,顧霆明顯腳步有些踉跄 。
庚子又嘟囔了,“那些惡人怎麼就這樣窮追不舍?他們在斯歌爾城不敢對少爺怎樣,隻要少爺離開斯歌爾城他們就要來追殺!等哪天讓奴才抓着他們,一定把他們撕碎了!”
“你小小年紀,心思就這樣歹毒,是想吓壞誰嗎?”
顧霆沒好氣地怼了他一句。
庚子面上一窘,讪讪地說道 ,“我……我也是心疼少爺。”
“行啦,你真心疼你少爺我,就趕緊去拿藥箱來!”
顧霆斜靠在了床頭,緩緩地閉上眼睛,腦子裡卻無端端地總出現一個女人的身影,那女人的小腹微微隆起,嘴角帶着一絲輕蔑的冷笑,恍惚在說,怎麼不疼死你呢?再讓你做壞事!
唉,我在你眼裡就是個壞人!
他幽幽地歎息一聲,無奈地苦笑。
庚子很快回來,解開顧霆的衣裳扣子,這一解開,他頓時就駭然的目瞪口呆。
顧霆的胸前有一道斜斜的傷口,傷口是舊傷,本來已經在藥物的作用下,結痂愈合了,卻不料,這會兒又已經硬生生地裂開,傷口朝着兩邊翻着,露出内中的肉來,血肉模糊一片,看得庚子手發抖了,他拿着藥瓶一時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你還愣着做什麼?”
顧霆睜開眼,瞪着他。
“少……少爺,您疼不疼啊?”
“你廢話!”
顧霆剛要坐起身來,給這小子一個爆栗子吃吃,卻不料,一動彈就牽扯到了傷口,他啊的一聲慘叫,又跌了回去。
這回庚子不敢再耽擱了,他眼見着血從傷口往外流,當即把藥粉都倒在傷口上,然後拿了白紗布往傷口上捂,捂住了傷口後,再往少爺的後背繞,繞了好幾圈,總算是不見着有血滲出來,他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暗暗道,吓死我了!
顧霆又服下了一碗内用的藥,然後沉沉地睡去了。
庚子也不敢走,就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少爺的床邊,他歪着腦袋,想少爺跟魏姑娘的事兒,先是覺得魏姑娘挺好的,性格樸實善良,長得也算好看,跟少爺相配呢,樣貌上有點不及,但少爺脾氣壞,魏姑娘性子溫和,兩兩中和一下,倒也可以。
但是,他又想到,魏姑娘隻是一個村姑,萬一讓顧家大少爺二少爺知道,三少爺跟一個村姑生了個孩子,那還不得滿世界去嚷嚷,叫整個斯歌爾城的人都瞧不起三少爺啊?
唉,三少爺,奴才覺得你似乎挺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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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妮回到東馬村後,心口依舊堵着一口悶氣。
她怎麼都沒想到,那個在雨夜裡侵犯原主的男人,竟是顧霆,堂堂的護國大将軍府上的嫡孫!
這個混賬家夥好好的斯歌爾城不呆,跑到東馬村來糟踐一個無辜的村姑,他是不是吃錯藥了啊?
見她神情不對,俞氏問,“妮子,你怎麼了?”
一旁的魏憨子心裡有點發虛。
他們從高家離開的時候,高老夫人跟他們兩口子說,她很喜歡妮子,想要經常見着妮子,最好是天天能見,你們不會反對吧?
這話說的,俞氏一臉震驚,不知道說什麼好。
魏憨子卻隻能是陪着笑臉說,“老夫人對妮子好,我們全家都很感激,但這事兒請容我回去問問妮子,妮子這孩子命運多舛,我們兩口子都商量過了,以後絕不委屈了她,更不會強迫她做什麼事兒,所以……”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高老夫人很明了,她笑着說道,“說的是呢,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姑娘臉皮薄,我畢竟是外人,不能明說,還請魏老爺回去幫着好生說和說和,老身這裡謝過了!”
一聽高老夫人稱呼自己是魏老爺,魏憨子窘得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别别扭扭地給高老夫人行了一禮,說,“成,就聽您的,您的好意,我們兩口子先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