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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已然晌午了。
娘倆誰都沒心情說話,俞氏強撐着精神,對魏大妮說,“妮子,你進去歇會兒吧,我去做飯。”
魏大妮點點頭,她知道俞氏這會兒心裡難過,無端端地見了一個最不想見的人,還被罵了一頓,這事兒換在誰身上,都跟吃了蒼蠅似的。
不大會兒工夫,二丫就拎着籃子進來了,她身後跟着魏憨子,扛着鋤頭,鋤頭前頭挂着一 條魚,“娘,大姐,你們快看啊,我爹抓了一條魚!”
二丫的歡快的喊聲,把屋裡正挽着的倆小家夥吸引出去。
等魏大妮出來,三妞跟小石頭已經圍着一個大水盆,在相互讨論着魚的名字問題。
魚是鲫魚,但挺大的,看樣子七八兩。
“他娘,這魚熬成湯給妮子喝,大補呢!”
魏憨子興沖沖地進了廂房,俞氏正在掀鍋蓋,鍋裡蒸了一鍋菜馍馍,鍋蓋拿在手裡,被魏憨子這樣大聲一喊,吓了俞氏一跳,鍋蓋砰一聲就掉到了地上,砸在她腳面子上。
哎呀!
俞氏驚呼一聲,蹲在地上。
魏憨子一驚,忙忙地問,“她娘,怎樣?快讓我看看……”
好歹手忙腳亂地把媳婦扶進屋坐下,俞氏擡起頭,映入魏憨子眼裡的卻是一雙淚目。
“怎麼了?”
魏憨子抓住媳婦的手,問道。
俞氏長歎一聲,把事情說了。
聽完後,魏憨子良久沒說話,再開口第一句是,“她一定罵你了吧?”
委屈跟憤恨一下子湧上來,俞氏的眼淚又止不住了。
“不哭,孩子她娘,你聽我說,我知道她是什麼人,她說什麼都沒用,咱們過咱們的,不跟她攪和在一起,兩歲的時候我沒見着親娘的照顧,如今我日子越過越好了,不需要她來……”
“你真的能不見她?”
俞氏怕的是,一旦丈夫答應跟那趙氏一塊兒去,恐怕就沒她的好日子了,這個婆婆眼見着是不好相與的。
“不見。閨女說的對,我跟孫猴子一樣都是石頭縫蹦出來的,有爹沒娘!”
魏憨子恨恨地說道。
唉,他爹……
俞氏抱住了魏憨子,眼淚直流。
這事兒似乎就這樣過去了,沒有人再提,魏家的日子也緩緩地過,平靜地過……
隔了兩日,村裡有人傳說,王婆子被縣爺給拘留了,還說,王婆子當堂耍蠻橫,把吳班頭的鼻子都抓破了,縣爺怒她攪鬧公堂,打了她二十闆子,關進大牢,說是關到她知道錯了為止。
至于魏狗子,卻被放回來了。
理由還是民不告官不究,他雖然偷了劉寡婦等人的東西,可都是一個村兒的,大家又都知道他精神不濟,左右東西都還回來了,誰還會去追究?
所以,在王婆子被關了之後,魏狗子卻蔫頭耷腦地回來了。
回來他就去了魏大妮家裡,一屁股坐在院子裡不肯起來。
魏憨子氣得去拉他,他吭吭哧哧地說,我娘說了,要我在這裡等她回來娶……娶大妮……
魏大妮明白了,這就是王婆子使壞,她被官府關押了,她就讓她傻兒子來魏家攪鬧,因為魏狗子腦子不靈光,誰也不能打他罵他,勸他走,他又不肯聽。
魏憨子無奈,隻好去找族長魏運來,老族長魏仁義聽到信兒也跟魏印子來了。左鄰右舍也來了不少人,可不管大家怎麼說,魏狗子都隻嘟嘟囔囔一句話,我娘說,要我在這裡等她回來娶大妮。
魏運來無奈,跟老族長商量一下後,就隻能是讓魏狗子留在魏家,隻是留下了魏印子跟魏愣子留下看着魏狗子,讓他不要在魏家亂來。
魏憨子把放農具的棚子收拾出來,搭了一張木闆床,給三個人歇息。
眼見着天黑,魏家做好了飯,又給三個人送去。
吃晚飯的時候,魏憨子跟俞氏都是愁雲滿面的。
王婆子不知道要關押幾天,即便是她回來了,若是她還故意使壞,繼續讓魏狗子留在他們家,怎麼辦?
“唉,其實這狗子也是個可憐人,當年若不是他爹死得太慘,讓這孩子看到了,他也不會變成傻子!”
魏憨子說道。
原來魏狗子的爹,也就是王婆子的丈夫是個獵戶,他有一年冬天去山裡打獵,結果遇上了野獸,被咬死了,死狀很是凄慘,腦袋隻剩下一半兒,渾身都給咬得血肉模糊,被擡回來後,小狗子正在睡覺,被他娘的哭聲驚醒後下炕,就看到了他爹的慘狀,啊的一聲慘叫後,這孩子再被叫醒,人就迷糊了。
那時他才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