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白珂回去找不到自己，會難過嗎？

應該會的吧……

這麼長時間了，白珂總不能還沒有把他當朋友看，自己受傷了白珂也會着急，會生氣，那自己如果死了，他應該也會難過吧。

陳辭兮沒有意識到，在瀕臨死亡一樣的感覺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人，是白珂。

也許是因為白珂長時間在他身邊吧。

依賴感，就是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形成的，連陳辭兮本人都沒有察覺。

抽離感消失的瞬間，陳辭兮睜開了眼睛，一兩汽車迎面撞了過來，腦中車禍時候的畫面忽然出現，陳辭兮僵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車朝他沖過來。

汽車從他身上傳了過去，陳辭兮這才回神，他舉起自己的手擋住許久不見的太陽，太陽的光線透過手照在了地上，他是透明的啊。

陳辭兮離開路中央，走到路旁的小店外，玻璃上沒有他的身影，隻有一輛又一輛駛過的汽車。

所以之前白珂說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是因為這個嗎？

陳辭兮看了看周圍，這裡他不太熟悉，于是找了個公交車站點看着牌子上的字。

終于，他找到了一個熟悉的地點，HY中學，他在那裡讀的高中。

一路上走走停停，陳辭兮終于到了熟悉的校園外，因為是暑假期間，校門口空蕩蕩的，隻有零零星星的路人走過。

地上有幾張紙，他走過去看了看。

一張是報紙，上面的一個小版塊裡寫着那天的車禍，另一張是喜報——恭喜本校學生陳辭兮以720分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績。

很官方，很生硬，很像他們學校的語氣。

陳辭兮笑了一聲，看着地上的紅紙黑字，又擡頭看着蔚藍色的天空，自語道，你看吧，我就是我絕對七百以上。

路邊的書上飄下了一片嫩綠色的葉子，不偏不倚落在了陳辭兮腳邊。

以前的一切都過去了啊……

他死了……

陳辭兮走在路上，像從前那樣一個人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從小學開始他就一個人在這條路上來回，一直到了高中，兩點一線，枯燥又平凡。

可是明明他都死了，為什麼還是一個人在這條路上呢？

媽媽說，長大以後會有朋友的，可是他最終還是沒有長大啊。

所以還是一個人。

你看吧。陳辭兮笑了，兜兜轉轉，還是一個自己，并沒有任何變化嘛。

這條他走了無數次的路上，什麼都沒變。

走了沒一會兒，陳辭兮看到了熟悉的小區，他走進去，找到了那間屬于自己的家，大門緊閉，落了灰塵的門充滿了塵封的氣息

陳辭兮直接穿了過去，他是靈體狀态，沒什麼攔得住他。

屋子裡的陳設跟之前一樣，就是落了灰，很顯然，他們一家人沒有别的親戚來幫他們收拾這個地方，也許那些親戚都不知道他們死了。

因為他們不在乎。

爸爸媽媽在親戚眼裡都是瘋子，是工作狂，那些所謂的血緣早在時間的疏離之中沖淡了，而他更是如此，他不喜歡跟那些大人交流，因為大人隻會問——

你學習怎麼樣啊？未來有什麼計劃嗎？考試成績是多少呢？

而不會去問一句——

累嗎？

現實是殘酷的，在陳辭兮這裡就更是了，望子成龍的父母，漠不關心的親戚，生活就是這麼無趣無味，至少在他這裡是這樣的。

陳辭兮沒有再多留，因為他對這裡并沒有什麼很好的回憶，無非就是學習，瘋狂地學習。

門外傳來了談話聲，陳辭兮回神，除了屋子，外面站着一對夫妻，容貌惹眼。

男人歎了口氣，看了一眼陳辭兮站的地方，“可惜啊……”

陳辭兮被吓了一跳，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們看不見自己，他正準備離開，女人開口了，“那孩子真可惜，要不是這次……”

陳辭兮愣在了原地，背對着那對夫妻。

他們在說自己。

“命由天定吧。”男人又說。

“他小時候就招人疼，”女人笑了笑，眼眶微紅，“跟咱們寶貝說這說那的，沒人回話也不嫌無聊。”

“他很喜歡他的。”男人都唇碰了碰女人的額頭，以示安慰，“他不說，咱們也能看出來。”

女人點點頭，收回了目光，“回家吧，他們都會好好的。”

什麼意思？

陳辭兮看着進了屋都夫妻，什麼小時候？什麼說這說那的？他怎麼不知道？

陳辭兮再三确認過，自己的記憶裡明沒有這一對夫妻，如果有，憑着他們那好皮囊，自己怎麼會忘掉，還忘得一幹二淨？

一階台階忽然踩空，陳辭兮連忙伸手抓住身旁的欄杆欄杆上的蛛網纏在了他的手上，灰塵污漬與蛛網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