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而不是死後回家。”身後的黑影忽然出聲，王武轉身，看着那黑影，黑影向前走了幾步，那個帶着厚厚眼睛的青年出現在那裡。

孫小問，“陳歌，你想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陳辭兮沒轉身，隻是笑着回答，“隻是忽然想到，你很可憐罷了。”

孫小整個人一顫，看着陳辭兮的眼裡帶着憤怒，王武第一次見到孫小露出這種表情，新奇的同是還有些許的懊悔，他之前是真的以為，孫小是玩家的。

“你想要回家，卻帶不走這些跟你一起的人，所以你偏生留了下來，”陳辭兮看着那些黑影，“你明明可以阻止，你卻任由方瑕找家教，由你把他們引入深淵，萬劫不複。偏偏你還覺得自己隻是為了回家，可笑嗎，孫老師？”

“老師都是仁慈的，而你确實自私的。”

“你真的是一個合格的老師嗎？”

陳辭兮每說一句，孫小眼中的恨意就會多一分，可陳辭兮背對着孫小還在說，“老師會帶着靜止卡進學生的屋子嗎？明明知道在這裡，時間可以控制一切，還要帶着那張卡片進去，那是學生，還是工具？”

“你知道方瑕為什麼會對家教動手嗎？”陳辭兮忽然轉身，看着孫小，“因為人是貪婪的，孫老師，小孩子性格單純，你是她們家第一個家庭教師，一個錯誤的開始。”

王武聽得滿頭問号，而孫小那厚厚的鏡片也擋不住他那想對陳辭兮動手的心，陳辭兮不在乎這種目光，他推開擋住他的王武，走到了孫小身邊，輕聲說，“小姑娘，是含苞待放的花蕾，而你，是罪惡的源頭。”

“你是怎麼知道的？”孫小笑了一下，問。

陳辭兮沒回答他，轉而去碰了一下他手裡的晴天娃娃，晴天娃娃身上帶着絲絲血迹，卻被人繡上了一朵月季花，讓這個娃娃顯得不同尋常。

“孫老師，你不配為人教師。”陳辭兮說着，把手裡的娃娃丢到了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娃娃頭部着地，在地上彈了幾下。

孫小看着那個晴天娃娃，娃娃身上的花朵朝上，有些刺眼。

明明是漆黑的地方，應該看不見那朵花的，可為什麼，這麼清晰。

“拿着回家當幌子，一次又一次地去對着兩個小姑娘下手，孫小，你那副樣子，真讓人惡心。”陳辭兮說着，看着那些不再動彈的黑影們，“他們是玩家，卻死在你的貪婪上，什麼想回家，都是騙人的罷了。”

孫小機械地搖搖頭，厚厚的鏡片擋住了他眼裡的掙紮，“不，我隻能在這裡，我走不了，那我為什麼不能給自己找一點樂趣呢？我回不了家，不也是因為她們嗎？！”

陳辭兮跟王武并肩站着，陳辭兮手裡的蠟燭發出的柔光在空氣之中不斷地擴大，血腥味到處都是，那桶酒精被放在地上，陳辭兮小腿貼着它。

“你們不懂，我在這裡一天又一天，我也後悔過，可是有什麼用呢？我出不去，我被永遠地困在了這裡。”孫小的聲音裡帶着絕望，他笑了幾聲，“所以，一起去死吧！”

“怎麼還他媽厭世啊？”王武吐槽了一句，接着被陳辭兮一拉，朝着孫小跑去，酒精被掀翻在地上，刺鼻的氣味蓋過了血腥味，蠟燭被毫不留戀地扔下，大火一瞬間燒了起來，黑影在火中發出痛苦的哀嚎。

孫小擋在門口，看着漆黑的走廊被沖天的火光映亮，那個繡着月季的晴天娃娃融到了大火之中，他的身影淡了下來，“結束了……”

門被人強行打開，離開前，王武似乎聽到了一聲輕歎，“其實，誰都不是個天生的壞人啊。”

再回頭，孫小的身影消失在了火光之中，繡着月季花的晴天娃娃，終于不見了。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喚回了兩人的思緒，王武一激靈從床上做起來，陳辭兮站在沙發前，淺金色的眸子動了動，走上前拉開了門，門前站着兩個小姑娘，小姑娘的頭發亂蓬蓬的，手裡拿着兩個晴天娃娃。

“怎麼了？”陳辭兮問的功夫，王武就從床上下來，到了門前，兩個小姑娘好奇地探探頭，“那個哥哥呢？”

“他回家了。”陳辭兮摸了摸雙胞胎的頭，黑發被他順了順。

“這個給你。”方天把手裡的晴天娃娃向前舉着，方晴也跟她學，看着陳辭兮。

陳辭兮蹲下身，用細長的手指戳了戳兩個娃娃的頭，兩個小姑娘好奇地歪了歪腦袋，似乎在想他為什麼不接着。

“為什麼給我？”陳辭兮問。

“因為這個哥哥的東西。”兩個小姑娘認真地說。

後面的王武反應過來了，他嘴巴瞬間長大，眼睛也瞪圓了，他看看陳辭兮，又看看雙胞胎手裡的兩個娃娃，腦海中閃過之前那個眼球咕噜噜滾到陳辭兮腳邊，陳辭兮沒多大反應的樣子。

“謝謝娃娃們。”陳辭兮接過了那兩個晴天娃娃，淺金色的眸子眨了眨，在娃娃消失的那一瞬間，眸子成了墨色，“謝謝寶貝兒。”後面這句話是對白珂說的，白珂沒回答，陳辭兮站起來，他身後的王武看着黑眸的陳辭兮，整個人都僵硬了。

不正常。

法醫先生結論不斷。

“你們媽媽呢？”陳辭兮把小姑娘拉進房間，給她們紮了個馬尾，原本亂糟糟的小姑娘變得整潔了許多，身上黃燦燦的連衣裙整整齊齊的，那隻褐色的眼睛咕噜咕噜轉着。

“媽媽……”方晴眨眨眼，搖了搖頭。

“媽媽出去了。”方天說。

“我帶你們出去玩，好不好？”陳辭兮笑着問雙胞胎，黑眸裡映出了雙胞胎有些期待但猶豫的神情。

王武走過來，學着陳辭兮的樣子微微彎腰，“為什麼不出去？”

方晴發愁地搖搖頭，聲音稚嫩，“因為時間不對。”

“所以我們不能出去。”方天補充道。

陳辭兮歎了口氣，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睛，似乎在思考怎麼跟兩個小姑娘說清楚。他們應該去找方瑕，這應該是遊戲的最後了，但兩個小姑娘好像還是受時間的控制，這人陳辭兮覺得自己這遊戲好像沒法通關了。

“之前你們小陳老師不是告訴你們，時間不一定非要遵守嗎？”陳辭兮沉默的時候，王武說話了，“所以現在，我們去找媽媽，好嗎？”

雙胞胎皺着眉，似乎在想。

“時間表已經不見了，時間也已經停下了，”陳辭兮睜開眼睛，輕聲說，“小朋友們，時間永遠停在了那一天，騙人是不對的，騙自己更是不對的。”他這話說的有些殘忍，可沒辦法，現實永遠是殘酷的，兩個小姑娘不能永遠生活在幻想之中。

“跟我們去找媽媽，好嗎？”陳辭兮漆黑的眸子看着雙胞胎，兩個小姑娘好久才點了點頭，王武跟陳辭兮頓時松了一口氣。

小區裡，依舊是荒涼的，枯樹歪歪斜斜地立在兩側，路燈上挂着些雨落下的痕迹，小亭子外面，白楊林幹巴巴的，路上沒有一個人，他們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