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往肉上丢的時候用的不是很順手嗎?現在怎麼不用了?
陳辭兮笑了一下,“反正路不遠,就不浪費積分了。”
白珂更納悶了,他還沒問,陳辭兮就又說了一句。
“主要是怕我出什麼事的時候,寶貝兒你來不及救我。”
陳辭兮說完,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就是廟堂的廢墟,廢墟旁邊嗚嗚泱泱圍着一大群人,一大群正常人。
他們手裡拿着火把,毫不猶豫地往那片廢墟裡扔。
陳辭兮走近他們,才發現,他們身上都是濕的,衣服,褲子,頭發,都是濕漉漉的,他們被火光映亮的面孔,是被水泡的浮腫的面容。
這是洪水褪去後,村裡人做的第一件事情。
燒了他們供奉已久的廟堂,毀了他們祖祖輩輩的信仰。
陳辭兮混在人群中,看着這一切。
忽然,一個老者從人群中走了出去,他穿着一身被水泡了的衣服,白花花的胡子還在向下滴水,他走出去的瞬間,人群安靜了。
“各位村民,容我說兩句。”老者聲音渾厚,讓在場的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村長您說!”有人喊。
那老者是村長。
陳辭兮小步往人群前挪動,聽着村長說,“我們蟬之鎮免于洪水數百年,祖祖輩輩供奉這座廟堂,”他說,“但是今天,我要把這裡燒掉!”
“因為這裡不再是我們所敬仰的神廟,而是一座地獄。”
陳辭兮已經到了人群前,他身上的衣服被人沾濕的看起來沒有過于地格格不入。
村長還在說,“你們把孩子活活憋死在地窖裡,為的是這些荒誕,殘忍的,甚至是愚蠢的傳統,你們不可理喻!”
“你們是怪物!”
“是惡魔!”
“是殺了孩子們的兇手!”
“是毀了這個鎮子的真正兇手!”
村子說完後,人群靜默了幾秒,接着爆發出一陣喊聲——
“讓他閉嘴!”有人喊。
“燒死他!”
“讓他去死!”
陳辭兮站在人群中,聽着人們的喊聲,愣住了。
他不明白,村子明明是在說事實啊,為什麼剛剛還很敬重他的村民們,一轉眼就要殺了他,治他于死地呢?
“因為他們對祖祖輩輩的傳統深信不疑啊。”白珂說。
他能看到火光沖天,聽到人們的嘶吼,甚至看到村長臉上的淚水。
“他們容不得别人去毀壞他們的信仰,容不得别人說他們是錯的。”白珂緩緩說。
“但是……他們親手燒掉了廟堂啊。”陳辭兮看着前面,村長被幾個人架住,動彈不得,聽着,村長還在不停地勸告自己的村民。
“不要在這樣下去了!”
“那些孩子會回來找你們的——”
“啊——————啊————————啊————”
村長被人丢進了大火之中,喊叫聲越來越小,最終化為了虛無。
“他們可以自己燒了廟堂,可以在心中提出對自己信仰的懷疑,但容不得任何人來質疑他們。”白珂輕聲說,“這是人最可笑的一點。”
“明明知道自己錯了,還要為了面子撐下去,甚至不惜一切去将那個質疑他們的人推入深淵,打入地獄。”白珂說着,嗤笑了一聲,“可笑。”
人群在歡呼,在呐喊,在慶祝。
“我提議!”有人說,“明日重建廟堂,今晚我們重選小王子,來佑我蟬之鎮!”
衆人在應和,在鼓掌。
“誰家有孩子,趕緊推出來啊!”
“是啊,祖輩的榮耀啊!”
“快啊!”
“這種事情要趕緊啊,光宗耀祖的事情呢!”
聽着人們的議論聲,陳辭兮覺得渾身發冷。
他從前的世界裡,沒有這些,沒有這種人,或者說,他從來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會發生。
他十八歲,以為世界美好,以為到處春暖花開,處處人間溫情。
可事實不盡然。
他被拘束在一個小圈子裡,看不見這些,也不知道這些。
從來沒有過的無措籠罩着陳辭兮,他過去的十八年中,除了被父母封鎖,看到的隻是掩人耳目的冰山一角。
他該怎麼做?
他應該做些什麼?
他能做嗎?
進入遊戲以來,陳辭兮第一次這樣問自己。
他對自己從來沒有過這種質疑,他一向是大膽的,肆意的,即使被無數道鎖鍊鎖住,他也能破開一道屬于他的天地。
可……
陳辭兮看着臉上洋溢着喜悅的人們。
為什麼會這樣呢?
“陳辭兮。”腦中,一個聲音讓他徹底醒了過來。
“你想做什麼,就大膽去做。”白珂說,“要是出了什麼事,有我。”
之前,白珂覺得陳辭兮那種想幹嘛就幹嘛不計後果的舉動很危險,也透着他的叛逆,但現在,他想看這個人能再給他帶來什麼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