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很容易被阿倫森效應影響。
人們最喜歡那些對自己的喜歡、獎勵、贊揚不斷增加的人或物,最不喜歡那些不斷減少的人或物。
阿倫森效應的實驗分了四組,第一組對受試者始終褒揚有加,第二組始終對之貶損否定,第三組先褒後貶,第四組先貶後褒。
實驗結果顯示第三組的受試者對實驗過程最為反感,而第四組的受試者感覺最好。
這個效應,最近在網絡論壇上被頻繁提及,特别是在讨論精神控制也就是PUA的時候。PUA的常見手段就是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讓人錯誤地以為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當顧佳梁轉變态度對我越來越好,表現得沒那麼像人渣之後,我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阿倫森效應的影響。
偶爾冷心蕊邀請他出去玩,他拒絕之後做了一桌好菜等我去吃,我會下意識地認為他人品不至于那麼壞。
也許他真的不壞,他隻是跟許多人一樣,在度過一個艱難的迷茫的時期?
也許隻是因為我在長時間相安無事的相處之後,給他找了一個并不充分但聽起來合理的借口?
也許還因為冷心蕊簽約了什麼娛樂公司參加綜藝節目,天天跑練習室去訓練,隻有周末會回學校約我們幾個人一起吃飯,我能明顯感覺到顧佳梁對她的威脅性大大降低?
衆多因素疊加在一起,給了我一種維持現狀也不壞的錯覺——盡管我的内心深處明确地知道我厭惡他、痛恨他,卻也不得不承認我暫時可以不用着急擺脫他。
即使與他遊泳課結對期間,我學會了蛙泳,體育課成績達到九十五分;解剖課的團隊合作也算配合默契,預計能夠高分通關;其餘的學科我更是信心十足,考試的題目基本上沒有跑出我預估的範圍。
但在這學期最後一門課考完,我在完全放松下來之後,立即發現了不妥,我在不知不覺間與顧佳梁過分親近了。
這後半學期我住在他這裡吃喝随意,連家務衛生都不用費心,生活可以算得上很平靜、很規律、很和諧。
這裡出現越來越多我的東西。
衣櫃裡我的衣服比他的都多;冰箱裡全是我喜歡的零食和飲料;牙刷毛巾一類的生活用品都是成對擺放;門鎖密碼是我的生日,後來又錄進去了我的指紋;甚至于他還買了個很大的梳妝台放在卧室,說不然我的化妝品都沒地方放。
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我和他是同居的情侶。
但我們不是,我們隻是普通的同班同學,外加某種交易的甲乙方。
“不是吧,一個普通聚餐你收拾得這麼好看?”顧佳梁進門便開始吐槽我。
我做題速度比較快,早他一步回來,已經化好了妝,正坐在梳妝台用夾闆做發型。
我瞥了他一眼,“我沒說我要去。”
他跟我提過,是班裡幾個同學為了慶祝期末結束的小聚會。
我不是不合群,隻是實在不太有空。我噴上發膠固定發型,找出了新風衣穿上,給裡面的深V黑色毛衣配了條金色的字母項鍊,整個Look簡直無懈可擊。
顧佳梁買衣服總是會不小心買小一碼,又懶得去換,我隻能勉為其難地穿穿了。
“你什麼意思?”他換了身黑色的飛行員夾克,攔在鏡子前擋住我的視線。
“我有另外的約會,不參加你們的聚餐了。”我看時間不早,随便拿了個手包便準備出門,卻被顧佳梁再次攔住。
他輕聲細語說:“之前你不是說想吃烤肉嗎?我還特意讓肖蒙預約了你一直想去的那家店。你現在突然不去,也得跟我說一下你是跟誰約會,去哪裡約會,什麼時候回來,不然我會擔心。我是在關心你,不是幹涉你的行動。”
最近他倒是長嘴,态度溫和,語言委婉。我之前以為是因為我在備考期間幫了他很多,所以他态度好,但現在我有點不确定了。
我回答說:“是傳媒學院的朋友,他們也考完試。你們醫學院的都玩得太保守了,我想去喝酒、蹦迪,好好放松一下。”
雖然我也是醫學院的,但我不得不承認醫學生大多是乖乖仔,根本找不到能跟我一起去放開了玩的朋友。之前冷心蕊能跟我一起玩,但她現在錄節目,完全沒有空。
“是哪家店?我開車送你過去。”顧佳梁拿了車鑰匙,是要跟我一起出門的意思。
“不用吧,你不是要去聚餐?”我嫌他煩,備考期間天天在一起複習無所謂,但現在考試都結束了能不能有點個人空間?
“不去了。”他挾持了我手裡的包,讓我跟着他走,“我跟肖蒙說一聲讓他們自己去。”
我拗不過他,歎氣問:“你什麼時候把車開來了?”
顧佳梁家是廣州土著豪門,家裡有十幾輛車都不足為奇,不過他為人低調很少炫富,我沒見過他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