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早就能夠停止,馬爾科卻任其延續,可能在他的内心深處,總是有一個聲音在飄蕩:我不快樂,你們也别想快樂。他置若罔聞,懂也裝不懂,一把拽過她冰涼的手,貼到她自己的胸前,“我要你摸着良心講,我對你怎麼樣?”
女孩的話在她的腦海深處盤旋:一旦笃定自己在付出時,就有了索取心;有了索取心,人的心态就會産生變化,行為也會變得不正常,神仙也不例外。塔莎茫然摸着自己的左胸,猝不及防感到一陣心痛,如同被利刃刺穿了胸膛;血肉模糊,痛不欲生,“你對我……很好……”
“很好。”男人的指尖在她柔軟的胸脯不斷畫圈,滿意地重複她的話,“就算你的記性再不好,對祖瑪發生的事情應該是想忘都忘不掉的印象深刻。今晚我還特地提醒過你,騙我就後果自負,而當晚我也挑明說過,要是你騙我的話,我會怎麼樣?”
悲慘的記憶刹那間被他拉回彼此初次結合的那個夜晚,頭頂是無盡蒼穹,腳下是萬丈深淵。塔莎的瞳孔仿佛沒有焦距,像被他催眠似的,依賴條件反射本能回答他的問題,“你會……懲罰我一整晚……”
她的聲線戛然而止,而他已經面罩寒霜,“你知道就好,冷血外加愛咬人,你是屬蛇的吧喂?敢三番兩次咬我?剛才也張口咬我?騙我詐我還咬我?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分不清大小王了?我今晚就要你再牢記一點:我和你之間,沒有你咬我,隻有我玩你!還是說,你急着擺脫我,就是為了嫁給他?你以為你當他的王妃,他就不玩你了?你給誰玩不是玩?何必挑肥揀瘦呢?”
對方的話外音不是忠言逆耳,而是存心在給她難堪,字裡行間都在往她身上潑髒水,明裡暗裡都在诋毀她。沒辦法,誰叫她的道行不夠,還在關公面前舞大刀,還是喝醉的關公。如果他思路清晰,他會獨自承受,看透不會說透,不會計較她的過失,更不會過分為難她。
說實話,她偶爾才會提起她的未婚夫,但隻要口誤提到,不管馬爾科有沒有喝醉,都會相當忌憚與反感。起初還以為他是在吃醋,可時至今夜才醍醐灌頂,他純粹是讨厭多弗這個人。常言道,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倆就像有深仇大恨。狹路相逢,恨烏及烏,她感覺自己正在被他遷怒,成為他妒火焚燒中的塵埃,如同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不過,與在慶功宴女孩交流過後,塔莎就猶如回光返照般有所頓悟:她必須形成一套自己為人處世的新方法,不同于往昔傷他一百自損一千的老方法,必須用更周全的方法來維系跟這個世界的聯系,學會跟這個殘酷的世界握手言和。就像一場突發的洪災,有人抱住木頭,有人爬上房頂,有人卻被洪流沖走。總不能讓抱住木頭的人放棄木頭,跟着落難的人共同被沖走吧?
喝醉酒的他對她滿心質疑,滿口栽贓,對她惡語相向,還想借機輕薄她。既涉及到她的貞潔問題,她的外傷又在滴血,她豈能坐以待斃?
歸根究底是她理虧在前,隐瞞在後,怨天不由人,她再次低聲下氣道:“哥哥,對不起,我不該咬你,也不該騙你。其實,我說的都是氣話,你别放在心上。其實……我願意做你的情婦。我從來都不稀罕當他的王妃,我也不想同他聯姻,我回家就去和他退婚。真的,我對他的誇,不是褒義的誇。我自始至終都沒喜歡過他,哥哥,我喜……”
言盡于此,塔莎趕緊識相停住,差點把傾心于他的秘密脫口而出。她會選擇及時刹車,皆因她心知肚明:盡管她把心意說出口,他也不會相信,更不會當回事。她的心意不值錢,也不重要,他否定了她的價值,也撤回了曾經的諾言,還謾罵她是廉價的二手貨。
她弄丢了他的信任,卻不會弄丢自己的心。
『我喜歡的從來都是你,從來也隻有你,天地可鑒,情比金堅。我想一直待在你的身邊,直到你不需要我的時候。』
真相就在嘴邊,隻要舌頭打個滾,就能和盤托出。可她就是覺得自己的喉嚨如同缺少水分的泥土一般龜裂幹涸,那些隻字片語還未成形,就已然支離破碎分崩離析。
左一句王妃,右一句情婦,聽得他心煩意亂,索性捏住她的下颚命令道:“你給我閉嘴!你的話有幾分真?你自己心裡沒點數?不僅好高骛遠,還腳踏好幾條船,你不配當我的情婦,充其量是個□□!我倒想讓你家族的門徒瞧一瞧,他們自命清高的小姐被我糟蹋的畫面;再讓他們聽一聽,他們畢恭畢敬的小姐居然屈尊說要做我的情婦?”
她看着他,目光沉痛,嗓音沙啞,“你罵我是□□?在你眼裡我是□□?我的第一次是被你奪走的,我隻有你一個男人!你卻污蔑我腳踏好幾條船?”
他越想越氣憤,扣緊她的鎖骨按着她,恨不得把她後背的每一根骨頭都釘在床闆上,“你還不算□□?你睜着眼說瞎話?當婊子還想立牌坊?你别想賴賬喂,你勾引我都是輕車熟路了,前面是誰在浴室摟着我不放?讓你坐在我的腿上還不夠?還要張開自己的腿纏着我的腰?在祖瑪也是,像隻八爪魚吸附在我身上,我是不是警告過你很多次不要玩火?是你自己不長記性,一個勁兒地賣弄風騷,你不被吃誰被吃?打你兩巴掌都是看得起你,我不該動手打你,就該把你生吞活剝挫骨揚灰。想心安理得回家?先過我這關再說吧!”
昏暗的環境中,塔莎皮膚雪白,瞳仁湛亮;她被他牽制得無法掙脫,皲裂的嘴唇微微翕張,幽幽地問道:“你可能确實憋了很久,但是我現在負着傷,而且還在生理期,肚子特别痛。你的本職是船醫,你也知道生理期内進行房事,對我身體的傷害匪淺。我會容易感染疾病,也會影響我未來的生育功能,我承諾過會補給你,我答應你的事一定遵守。你今晚喝多了,能不能先放開我,等我過段時間回來後再伺候你,行嗎?”
“你不要老是強調你在生理期,我比你都清楚你生理期的時間。就你口中的那點影響,對你而言根本是雞毛蒜皮不足挂齒,你都能扛着内傷伺候我,我還能不了解你的極限在哪?我決定以後就專門挑你經期的時候要你,刺激、帶感、新鮮,正好你不用吃藥,我不用戴套,流血又如何?正所謂真愛如血,我可以把它視為你初夜破處的血;換句話解釋,我跟你親熱的每一次,我都可以把它當作是你的第一次。”
塔莎猶如挨了一記悶棍,他殘酷的決定令她匪夷所思,簡直喪心病狂,“你病了還是我瘋了?你們男人都是混蛋!你想我死在你的床上?你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小姑娘,你和我玩心理戰還早了十幾年,你在這虛張聲勢有用嗎喂?”他血紅的眼眸裡充滿着仇恨,手指往下移動至她的鎖骨,“一跟你做,你就想死,一副半死不活的衰相;一提多弗,你就想嫁,一副夫唱婦随的架勢;一提伽馬,你就想護,一副同流合污的德行;你就沒搞差别對待?讓别人揭穿你的老底,是你的愚蠢;讓别人拆穿你的謊言,是你的遲鈍。我還治不了你了?看我不弄死你?”
她的臉色白得接近透明,目不轉睛與他對視,如同一個等待宣判的犯人。在不死鳥的能力範圍内以死相逼,果然是徒勞無用的激将法,幾分鐘前罵他混蛋的英勇姿态,瞬間被抛到了九霄雲外,她迫于無奈隻好認慫,“哥哥,我都叫你哥哥了,我回家就是為了處理退婚的事情。真的,我不喜歡他,我跟伽馬也沒有奸情,你相信我……不,求你給我一點時間,隻需要一個月,我保證快馬加鞭處理完!”
他意味深長地瞄了她一眼,揉捏着她宛如葡萄般鮮嫩的左胸,似笑非笑地打趣道:“塔莎小妹妹,你的童年黑暗歸黑暗,但不代表你沒有童年;你不學無術歸不學無術,但不代表你沒有常識,你難道沒聽過狼來了的故事?那你總該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你多次撒謊騙我,又有算計我的前科,還叫我相信你?缺心眼還和我玩心眼?你能玩得過我?誰陪你玩願者上鈎的戲碼?你想空手套白狼?門都沒有!想投機取巧回家?先過我這關再說!”
到底是男人,說話的間隙也不忘占她的便宜,她心中有怒卻不敢聲張。對他揩油的舉動無所适從,又束手無策;仿佛飄在江水上的一片孤葉,又像大海裡無所依傍的小舟;顫抖的肩膀,緊咬的牙齒,退一步卑微妥協道:“算了,我不走了,反正我不喜歡他,逃婚也未嘗不可。我實在沒精力做,我本來就怕疼,肚子和傷口也在疼,你大發慈悲行行好,先放過我。你耐心等我兩天,我不回家了,出了生理期就履行陪睡的職責,好不好?”
聞言,他手指的動作凝固在原地,似乎在偵查她的脈搏心跳,“一會罵我混蛋,一會對我服軟,兩面三刀的心機女,我再對你心慈手軟,就是我不夠明智;我再輕信你的讒言,就是我不夠理智,你不喜歡多弗?不可能,你隔三差五就提他,不過也有可能,他的風評人盡皆知。那你喜歡你的徒弟?喜歡和我們雄性搞暧昧?在我們中間搖擺不定?你準備跟伽馬私奔?既然都下了火海,還想回刀山?上了我的船,又上了我的床,還想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