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鼠王。”

鬼滅不再多說什麼，隻當自家掃帚被女巫騎走了，走到不遠處等待。

一團尾巴勾結一起的老鼠群浮現心頭，千石嫌惡。單隻鼠咒靈不是本體，隻是分散開的詛咒，因此很弱，但是聚集一起的咒力呈指數增長，沒有一鍋端的本事難以應付。

她要盡快行動。

魂座化成拇指粗的長棍，緩緩進入空隙。被驚擾的幾隻鼠咒靈慌不擇路地逃竄，千石拿住末端試探，觸碰到硬物，微微用力就垮掉，估計是推起來的硬币塔，新年初詣開始，鼠咒靈們不怕沒錢偷。

魂座持續深入，直到在裡面變化成洞口大小的圓盤形，從内而外把樹枝撐開。

圓盤形狀的魂座鼓動，雪堡根部出現裂痕。

千石飛梅抽抽鼻子，扭頭朝鬼滅豎起大拇指，目光落在不遠處鼓起的雪被上。

鼓包沿着千石的腳印直直向她而來。

“好快！”

靴子帶起雪屑，千石飛梅閃離原地，擦着耳邊而來的是一人粗壯的組合鼠咒靈，拼接成大蛇模樣，巨口裡不難見成堆蠕動的小鼠。

魂座立即被召回，鼠咒靈撞擊地面後成灘分開，霎時聚攏，又成了撲食的惡虎。

千石揮刀斬掉兩隻巨爪，隻見黑血一抹，點灑在雪地，掉落的小鼠“吱吱”叫着補充到底部。

“吱吱”聲相互碰撞，千石飛梅隻覺自己在篩盅裡，聽巨大的硬币相互摩擦。

她強忍着不适，借着魂座搭起的階梯，一連跳地向樹上逃離。巨杉足夠高大，接近頂部才有枝幹承接她，千石飛梅蹲在上空松了口氣，耳邊清淨不少。

下垂感再次敲起警鐘，千石驚詫地向下看，鼠咒靈正啃食三人抱合的巨杉，由于速度過快，杉樹甚至沒有倒塌，而是一節節地消失。

“破壞環境要罰款的！”

她也不管鼠咒靈能不能聽懂，哭喪着臉後翻落地，随手斬滅幾隻落單的小鼠。

“你說罰款不是刺激它們嗎？”鬼滅總能精準找到可以落腳的地方，一臉從容說着風涼話。

千石飛梅欲哭無淚，手不敢停止揮動，斬斷的鼠咒靈就像用竹條抽水一樣，源源不斷。

她見準時機讓咒靈再次合體，咒力運轉，巨大的織網從頭兜住，織網縮小擠壓，隐約聽見咒靈中間爆破的血肉聲，空隙掉出的小鼠接受組織指令，不再聚集，一溜煙朝腳邊爬來，企圖阻斷咒術運轉。

織網斷開，千石飛梅再次爬上了樹。廣闊的視野讓她看見有更多的小鼠聚集，自己殺死的遠遠不夠。

兩公裡外香火缭繞，人頭攢動。成線奔赴戰場的小鼠尾端已經爬過鳥居，沒幾分鐘鼠咒靈即将形成終極狀态—特級過咒咒靈。

“自我催眠來一發‘茈’就好了。”

雪地已被小鼠覆蓋成灰色，無處下腳，千石踩着魂座搭成的橋快速移動到另一棵樹上，鬼滅緊跟其後。

“又搞這個，你腦子不要了？”

“什麼叫‘又’？”

千石飛梅大口喘氣，狼狽逃命。鬼滅聽覺異常敏感，受不了長時間的巨大摩擦音，惱火的他下意識脫口而出，面對千石詢問不答反問：“你打算一直逃到東京讓五條悟幫忙嗎？”

“開什麼玩笑？”千石被冒犯到，抽出空來做了個挑高眉的表情，喊道：“有你在身邊我還找誰？”

“所以你不打算解決是吧？”

說到此，兩人間接毀壞了五棵巨杉，底下鼠咒靈體積不大，确實能吃。

“我想辦法把所有小鼠攪在一起，對了，鼠王，把它們攪成鼠王。”千石飛梅站在樹枝上，碎發沾着汗水貼在鬓間，她收了魂座，鐮刀舉在鬼滅面前，迅速交待：“等我再來你身邊，你就開領域，領域。”

“沒必要重複兩遍，我不會。”鬼滅剛要抱手，感受鐮刀被千石鉚足勁從高空投擲，他本能地跟随飛出，隻聽千石大喊：“拜托了！”

落地時，伸手穩穩接住鐮刀。鼠咒靈跟着樹上的千石到處跑。

“……”

他想起自己還是健全農民時，在山上打熊的情景。那時他抱着雇主送的短杆燧發槍，聽說是英國皇家海軍的标配，他沒信，不過用來對付禍亂一方的黑熊倒好用，省了咒力體術連番上。

一聲槍響，衆鳥驚飛，隻感覺雙眼熱流汩汩而出，頭頂猴群蕩來蕩去，“哇哇”叫着為他鼓勁。

那時的自己在想什麼呢，黑熊嘶吼的聲音變成哀鳴，猴叫聲十分吵人，熱流覆面很快幹涸凝固，他為失去一雙眼睛而難過，又為不會再有村民被吃掉而高興，兩者相融，平靜感油然而生。

平靜，是他為和平拼命的報酬。

鬼滅斂息，側耳在金屬摩擦音裡找到細微的腳步聲，縱使這種聲音在樹間蕩來蕩去，和猴群一樣。

十二點五百米、十三點四百七十米、十五點四百五十米、十五點四百米……

難以抑制回憶那年的生死關頭。

一息裝火藥彈丸、二息壓火藥、三息放引信、四息瞄準扣動扳機……

那杆槍的射程是五十米，他聽清千石的靠近，做起了手勢。

“領域展開--”

“就現在！”千石翻滾卸力，半蹲在鬼滅身旁。

“冥幽生死橋。”

樹林霎時間抹去，從地面升起紅色沸騰的岩漿似的河流，隐約有魚在悠閑擺動。滾滾河流間僅有一線土地供人站立，像鄉間田地間的羊腸小道，偶爾濺起的紅色河水瞬間蒸發成水汽，要是生物掉進去，頃刻間灰飛煙滅。

就像面前的鼠咒靈一樣。

龐大的體積眨眼功夫消失殆盡，摩擦音戛然而止，甚至耳邊略有餘音的幻聽。

河流還在冒泡。

千石飛梅收回攤開的腳，正好有一滴水珠掉落，“滋滋”聲響起。

她喘勻了氣，緩慢爬起，好奇地打量别人的領域，“真厲害啊。”

紅色視域消失，冷空氣無情灌入，眼前樹林空蕩，被鼠咒靈啃得片甲不留。

“謝謝。”鬼滅表示自己看不到領域，聽聲音的話，應該是往生的黃河，那一道橋，就在自己腳下。

領域裡的每一個分子，都在向他傳輸“客人”的一切信息。

千石飛梅頭頂冒着白氣，笑道：“這就夠了，隻要不遇到比自己強的存在，可以秒殺。”

“新年第一天開了好彩頭，首功是你的。快想吃什麼，我請客。”

她快速移動到鼠洞前，戰時刻意避開的保護區，裡面滿裝着零碎的硬币，可能不多，足夠度過假期就好。

不過現在，興奮氣焰在她臉上肉眼可見地消滅。

“……”

“怎麼了？”

“是這裡沒錯吧？”

鬼滅放出魂座收集四周信息，模型出現在他大腦，與最初的位置不謀而合。

他沉默，歎口氣，從胸口荷包裡拿出五日元，“我撿到一枚硬币。”

“……謝謝，幫大忙了。”

“……下次再請你吃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