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叔,我怎麼聽說,你送她回學校上學去了?”劉香脂不容分說把許清明拉到門口,壓着嗓子問。
“大嫂,你怎麼知道的?”許清明反問。
“我怎麼知道的?你自己出去問問,村裡人這會子誰不知道?他二叔,你自己也不去豎耳朵聽聽,人家是怎麼取笑你的。我看啊,你如今腦子真是出毛病了。”
傳得這麼快?許清明稍稍一想,便也知道了,必然是村裡讀初中的學生,認識陸香穗或者聽說了的,放學回來說的,要不怎麼說他如今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昨天村裡還沒傳開這個事情呢,到今天晚上就都知道了。
倒不是怕誰知道,他正大光明送妹妹上學怕什麼?而是許清明不喜歡有人過分關注陸香穗。他既然送她回去上學,就不管旁人怎麼說,但卻希望她的生活能一切照常,不要有太多關注和打擾,每一天都能快快樂樂的。
硬把她從陸家帶回來,實在也是迫于無奈,一方面他絕不能讓她去幫錢衛東家看孩子,留她在陸家,他怎麼也不放心;另一方面也是正當着她被迫退學的關口,他自己就是初三半途退學的,再不想讓陸香穗小小年紀也告别校園,回到農村的家裡,她便隻能燒火喂豬種田,早早告别了那無憂無慮的校園時光。
這一世,他隻想讓她快樂幸福,就像現在,讓她做一個十五歲少女該做的事情。也因此,他急迫地在這個時間介入了她的生活,把她帶回自己的翅膀下。
“大嫂,日子是自己過的,你管别人說什麼呢。香穗她才十五,我現在拿她當妹妹養,這麼小年紀,留在家裡她能做什麼?讓她回去上學,多讀幾年書,也是想她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開眼界長見識?你就不怕她眼界高了,見識廣了,好好的小媳婦養飛了?他二叔,你還真敢說,難不成你還打算養出個大學生不成?你花了五千塊錢把她帶回家來,是留着當媳婦的,不是當公主娘娘的。就算你嫌她小,要當妹妹養幾年,那也該留在家裡幫你幹點活兒,教她做個好媳婦。你倒好,你還送她回去上學了,我看你腦袋一準是給驢踢了!”
劉香脂一激動,越說聲音越大了,許清明擔心地看了一眼院裡,忙說:“大嫂,你小點聲。我知道你是一心護着我,不過香穗現在是我們家的人,就跟你妹妹一樣,你看你,專門的給她送油餅呢,你不也一樣疼她?她這個年紀也幹不了什麼活,讓她在學校裡呆幾年,再長大些,我一個大男人反正也養得起。”
“我一樣疼她?我疼她因為她是你看中的小媳婦,是我弟媳,她要不是我弟媳,我管她做什麼?你這好吃好喝閑養着,我聽說你還每天給她弄雞蛋湯,接來送去,他二叔啊,人家找媳婦是留着體貼男人的,你倒好,一門心思疼你這小媳婦,你往頭頂上慣她。俗話說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你跟她到底還沒結婚,幫丈母娘養媳婦就罷了,養熟了将來也好跟你一心一意過日子,你偏又送她去上學,花錢咱不說了,她年紀小不定心,要有個什麼變故跑掉了你怎麼弄?你說誰家男人不是把媳婦看緊了?大男人一個你怎麼犯糊塗!”
“大嫂,不會的,你放心好啦!”劉香脂機關槍似的一通子,許清明隻好賠笑說好話。他知道,大嫂說的也都是實話,農村裡最講實際,說來說去大嫂的意思隻有一個:你自己看中的小媳婦,你把她留在家裡看住了要緊。
“我把心往哪裡放?”劉香脂沒好氣地說,忽然又壓低聲音一指許清明,“要不,我看你呀,也别矯情地弄兩張床了,生米給她煮成熟飯,反正她也十五了,頂多明年,咱把喜事一辦不就正常過日子了?”
“大嫂,你瞎說什麼呢!她才多大!”當着劉香脂的面,許清明臉上直冒臊。
劉香脂當着小叔子的面說起這樣的話題,其實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但到底是個潑辣性子,把眼一闆說:“怎麼的?這個家就你跟她兩人住,外人眼裡你倆就是一塊過日子的,你以為那飯你不煮,外人就能相信你了?生米熟飯的誰知道呢,反正早晚都是你鍋裡的飯,你自己吃着有數就行了。再說了,裡外屋就隔着個布簾子,誰知道你小子煮沒煮,我就不相信你現成的小媳婦不摟,摟你那光床闆。現如今訂親叫來家就睡一起的多了去了,真不知道你矯情個什麼勁兒!”
“大嫂!你瞎說什麼呢!”許清明無語,要不是天色已黑,他當着劉香脂的面估計臉上該發燒了。旁人家訂親之後會叫親,把未婚妻叫來婆家認認門,男女就能公開來往相處了。叫親以後就同居的當然有,八十年代畢竟已經稍稍開放了的,不過,那跟他和陸香穗的情況不一樣啊!
“得了,我瞎說,我鹹吃蘿蔔淡操心。話糙理不糙,還不是為你打算?你自己琢磨去。”劉香脂自己也覺着說話太糙了,擺擺手,轉臉走了,一邊走一邊還數落他:“我當大嫂的管不了你。等你哥回來,看他怎麼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