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許家大嫂這會子站在許清明家大門外,心裡還是忍不住直來氣。
許大嫂有個很響亮的名字叫劉香脂。在娘家時,香脂姑娘就是有名的潑辣能幹,嫁給許清明的大哥許冬至以後,更是把“長嫂”的角色做的十分盡職,縫補洗刷烙煎餅,她都主動幫着許清明伸手,平常能照應的也都幫着多照應。
許冬至農活不忙時在山上窯廠幫工,多少掙幾個零花錢,劉香脂在家裡管孩子管家,劉香脂潑辣能幹性子急,許冬至老實穩重人厚道,雖說日子窮點兒,小夫妻兩個倒也和美。
不過——此刻劉香脂看看笊籬裡頭的蔥油餅,再瞅瞅黑下來的天色,心裡生出一股子悶氣。
她昨天晚上過許清明這邊來,人家兩個居然還沒回來,家裡雞鴨豬狗和孩子等着,她就先回去了,尋思着今天怎麼也得見見那小弟媳,從陸香穗來到這個家,她這當大嫂的還沒照過面呢。
這不,今天下午特意去菜園拔了細嫩的小蔥,白面烙的蔥油餅,端在手裡就聞得到那饞人的香味兒,劉香脂自己還沒舍得吃幾口呢,巴巴的送到許清明家來,想跟新來家的小弟媳示個好,熱乎熱乎,畢竟家和萬事興,妯娌關系處好了很重要。好嘛,這天都黑了,那倆人居然還沒回來。
回家晚,這倒不是劉香脂生氣的原因,她生氣的是那兩人回家晚的原因——如今村子裡都傳遍了,說許清明把他那個小媳婦兒送回學校上學去了。
腦袋給驢踢了!花五千塊錢說個小媳婦,聽說瘦巴乍賴的,如今又花錢送她去上學,他到底要做什麼呢?劉香脂憤憤地想,這個清明,越來越叫人弄不明白了。
劉香脂仔細琢磨了一番,這小半年以來,許清明這小子行為舉動都透着詭異,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腦袋不是給驢踢了,那就是給門夾了!劉香脂氣呼呼地對着許清明家的木闆大門踢了一腳。
黑蒙蒙的天色中,劉香脂瞅見許清明騎車帶着個人拐進小巷,便先聲奪人地喊了一句:
“他二叔,你倆做什麼去了?天都傍黑了怎的才回來?”
“大嫂!”許清明回應了一聲,車子很快騎到門前,他刹住車,後邊的陸香穗已經輕巧地跳了下來,她看到家門口站着個人,黑蒙蒙的看不太清五官長相,那人個子高挑粗實,但看得出是個女的,手裡端着個笊籬,正門神一樣的立在門前。
“大嫂,你在這等我們呢?——香穗兒,這是大嫂。”許清明忙着給她們介紹。陸香穗從來到許清明家,除了老姑奶,就沒接觸過許清明的家人,他反正父母不在了,如今突然見到他大嫂,陸香穗頓時就有些拘謹了。
“大嫂。”陸香穗忙叫了一聲。
“哎,回來啦。”劉香脂盡管心裡帶氣,但還是刹住了脾氣,畢竟頭一回見着小弟媳,聽說才十五歲的小姑娘呢,到底年紀還小,好歹當面兒得将就三分,不能讓人說她欺負了小弟媳,再說到底還沒正兒八經過門呢。劉香脂壓住性子,笑笑對陸香穗說:“他小姑,你回來啦?呐,我說從你來家,我都還沒見過你呢,是我這當大嫂的怠慢,這不專門在這等着看看你。”
劉香脂果然是潑辣急性子,一開口說話,噼裡啪啦噼裡啪啦,熱情響亮自來熟,陸香穗一下子還有點不習慣了。她呐呐地揪着衣襟,忙說:
“大嫂,那什麼……是我不好,回來晚讓你等了。”
“嗐,說什麼呢,自己一家人,咱倆往後是妯娌,我這性子直,心眼子也沒有彎彎,你都不用跟我客氣。”
劉香脂說着話,許清明便已經拿鑰匙開了門,陸香穗忙把劉香脂往裡讓:“大嫂,先進屋吧。”
“客氣什麼,就他這狗窩,我一天都能跑好幾趟。”劉香脂笑着拉住陸香穗往院裡走,邊走邊說:“他二叔一個小光棍蛋子,沒個女人給他收拾張羅,可不就是個狗窩?不過現在好了,往後你來了,這個家有你,我就放心多了。”
倆人說說笑笑進了屋,燈光下劉香脂忍不住盯着陸香穗看了又看,小丫頭一個,的确瘦巴乍賴的,小模樣倒也清秀可人,看着是個文靜内秀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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