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明就這麼推着自行車,昂然進了學校。因為他們先去了趟醫院,學校裡已經上課了,大門已經上鎖,旁邊的小門開着,許清明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停住了,回頭看着陸香穗,等着她小步跟了過來。
“做什麼的?”看門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從傳達室探出頭來問許清明。許清明剛要回答,那老頭一偏頭看見陸香穗,見她肩上挂着個書包,兩手抓着書包帶子,低頭小步走過來,知道她是學生,看她那樣子還當她是不想上學,被家人硬壓着送回來的學生呢,就伸出手指指着她說:
“小姑娘家,怎麼不好好上學?你知道有多少像你這樣的丫頭,想上學卻家裡卻不給上嗎?現在不懂事,長大再回想該懊悔了。”
“聽見沒?要懂事兒。”許清明好笑地給老頭兒幫腔,陸香穗被老頭兒這麼一誤會,趕緊快走幾步,跟着許清明進了學校。
許清明三年多沒進這學校了,如今再回來,倒也還依稀記得。他前邊推着自行車,徑直去了初二年級的辦公室。陸香穗的班主任姓周,一聽許清明說送陸香穗來上學,兩隻眼睛就瞪大了幾分,疑問的目光打量了一眼站在門裡的陸香穗,又看了看許清明。
不光他,辦公室裡其他幾個老師也被吸引了,紛紛矚目,許清明卻像沒看見那些目光,轉身招呼陸香穗:“香穗,過來。”
既然是家長,周老師忙招呼許清明在對面辦公桌的空椅子上坐下,許清明坐了下來,看着陸香穗走過來,站在辦公桌兩三步遠的地方。
“你是……她哥?”周老師遲疑着問,“不是說她已經……”
老師到底是老師,心裡已經飛快地自行演繹起來,這個陸香穗不是說退學訂親了嗎?聽說男方肯拿出五千塊錢彩禮呢,聽說人都已經到男方家去了呢。這件事經由北石寨村那些學生的嘴,已經飛快地傳遍了整個學校。現在突然又被個年輕小夥子送回學校,估計……父母給定的親,她哥哥還有幾分見識,沒同意,終于說服了父母,阻止了一樁包辦的婚事,把妹妹給送回學校來了。
周老師聽說,陸香穗是有個哥哥的。多好的哥哥啊,老師就喜歡這樣有見識、重教育的年輕人。嗯!
“周老師,我不姓陸,我姓許,不過香穗現在在我家,現在她是我妹妹。”許清明坦然地糾正老師,“我不想讓她退學,她自己也不想,現在我把她送回來了,希望周老師能讓她回來上課。”
包括周老師,辦公室裡在場的老師們眼睛便都一下子瞪大了許多,盯着許清明看了又看,有的便開始交換眼神。姓許?陸香穗現在在他家?那不就是……
這時有隔桌一位女老師猛然站起來,冒冒失失地指着許清明說:“你就是……那個許清明?他們說的還真是你,我說這名字我有印象呢,長相記不清了,可這名字我記得,你原先也在我們學校上過是吧?”
許清明進辦公室後也隻掃了一眼,他沒看到很相熟的老師,加上他注意力都在周老師和陸香穗身上,便沒注意到,這會子聽那女老師叫他,便仔細看了看,忙笑着說:“啊,您是葛老師對吧?我記得您初二時候教過我們一學期的生物課。”
“對呀對呀,我後來請了産假就沒教你們了。”葛老師點着頭說,“原來還真是你呀!”
這人就是——許清明?那個花了五千塊錢跟陸香穗訂親,當天就硬把陸香穗帶回家的男人?
那現在呢?送她來上學?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各種目光聚過來,許清明坦然坐在周老師對面,等待着周老師的答複。
周老師也愣了愣,回過神來忙說:“啊,我們作為學校,一直都反對學生半途退學,當然是希望學生都能堅持完成學業。陸香穗同學現在能回來繼續上學是好事,我們當然同意。”
“那就好。謝謝您了。”許清明忙點頭緻謝,“周老師,您看樣子也知道了,我妹妹情況有些特殊,我就是想讓她安心再上幾年學,她在學校裡還請您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