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簡單?從院牆翻出去。咱家那木瓜樹,我五六歲時就能踩着樹杈爬上院牆。”許清明笑,露出幾分得意的樣子,重生的他總是過分老成,前世悲苦絕望的經曆,使他變得冷硬淡漠,跟她在一起,許清明心态也輕松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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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明再一次出門去鎮上買蚊帳,陸香穗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推出自行車的聲音,栓門的聲音,知道他已經走了。
她躺在床上出神。躺了一會子,也不知是休息足了,還是那一大碗生姜雞蛋湯起的作用,她覺着有幾分精神了,躺得太久,便又起來坐着。
從小木窗看看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陽照着,時間已經到中午了。許清明就那麼把門從裡頭一栓,自己翻出院牆,騎上車就放心地走了,此刻這整個家裡隻剩下她獨自一人。陸香穗忽然想,要是自己趁着這機會逃掉呢?
——打開門闩,出了門往西就是大片大片的莊稼地,春玉米和高粱都長得多高了,一片片的青紗帳,盡管離開好了,隻要有心躲藏,等許清明回來,大概是别指望再找回她。
她可以去外面打工,哪怕打.黑工,有手有腳的也餓不死。
不過……陸香穗起身走出堂屋,靠着門框看着整個小院,她要是真這麼逃掉了,許清明怎麼辦?認倒黴?也不知道他那些錢怎麼來的,來路正不正?背了多少債?她逃掉了他怎麼辦?陸香穗垂下頭,回到裡屋繼續躺着無聊。
她不能幹這麼坑人的事情,這許清明的做法雖然讓她心裡抵觸抗拒,但他也并不像是個壞人,再說,追究起來,這件事要怪得怪她爸媽,要是她從陸家成功逃掉,許清明自然也不會付出那五千塊錢,如今已經到了他家,她這麼逃之夭夭,不是把許清明坑慘了嗎?
陸香穗太清楚自己的那個媽了,要是她這樣逃掉,陸振英不光不會退還許清明一分錢,說不定還鬧上門來要人,反倒訛詐許清明。
陸香穗就這麼胡思亂想間,不覺得一個多鐘頭過去,許清明回來了。他先把自行車停在門口,踩着車後座輕松翻過院牆,自己打開門闩。許清明把自行車推進院子,拎着新買的蚊帳進了屋。他哪裡知道,陸香穗糾結這半天,差點就一走了之了。他輕手輕腳掀起裡屋門上的布簾子,見陸香穗斜靠在床頭休息,就笑着把手中的蚊帳給她看。
“給你買了個水紅色的,我尋思小姑娘喜歡這顔色。”
陸香穗看見許清明,忽然有些心虛,剛剛她還琢磨着要逃走來着。她看看那個蚊帳,鮮嫩的水紅色,雖然團成一團,也看得出上頭滾了同色的流蘇花邊和穗子,大約是當地年輕人結婚才會舍得買的那種。
“餓了吧?我在鎮上轉了一圈,沒找着賣生姜的,得等逢集去買了。這一轉悠,晌午飯都耽誤了。”許清明把蚊帳放在床上,自己轉身出去弄飯,一邊走出去一邊說:“香穗兒,咱簡單炒個辣椒土豆絲,吃煎餅行不行?”
“哎,行。”陸香穗答應了一聲,她上午吃了那一大碗生姜雞蛋湯呢,其實還不怎麼餓,再說,她此刻心裡亂七八糟的,吃什麼也沒滋味。
陸香穗頭一天來到,許清明本來打算買點肉好好做頓飯的,可是小鎮子本來就不繁榮,今天不逢集,逢集鎮上會有好幾個肉攤子,不逢集的時候便隻有錢衛東一個常攤子,自然啦,許清明就算這輩子不吃肉,也不會去買錢衛東的豬肉。
他炒了辣椒土豆絲,還燒了米湯,新烙的玉米煎餅,動手端進堂屋,喊陸香穗吃飯。
許清明是真的餓了,并且早上急着去接陸香穗,早飯都沒心思吃,這會子拿起煎餅,狼吞虎咽就吃了三個,陸香穗卻吃得很慢,總共吃了半塊煎餅。
“香穗兒,你怎的吃這麼少?我炒菜不好吃吧?”
“蠻好。”陸香穗說。
“好吃不好吃,都得先吃飽,吃飯這樣少,怪不得你身體弱。”許清明并不清楚她的口味,上一世他們雖然情投意合,可沒有共同生活的機會啊。“家裡有新鮮的蜂蜜,你往後早晚喝一杯,滋補。”
陸香穗默默地沒吱聲,她實在還沒習慣給他同一個屋檐下的相處。
拿起第四個煎餅的時候,許清明看看陸香穗,忽然問她:“香穗兒,你會不會烙煎餅?”
“會。”
“那好。”許清明開心地笑了,“往後你身體好些了,你負責烙煎餅,我一個大男人,旁的都行,就這煎餅實在不會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