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想,我所經曆的一切是否隻是某人書寫的故事。我的命運由他人捏造。我永遠隻能在舞台中央徘徊。囚籠似的。我們每個人都如此……這種種不真實感令我感到害怕。”
106号旅館的房門翕動,男人金色的影子在風中搖晃。
“但又如何呢?”如琴弦般動聽的男聲在房間内蕩漾,“我為此而生的。”
瑞德扶着牆走上二樓,古堡内安靜得可怕。樂聲與舞會都被隔絕在底層。現在,他隻能聽見自己的清脆腳步聲與急促的呼吸聲——還有他異常沉重的腿。咔。他的脆弱的腿落下幾塊紅色的結晶。撒在階梯上。
昏暗樓閣搖晃,他順螺旋樓梯緩慢爬行,走廊兩側燭光下的牆紙紋詭異的紅觸手形狀花紋。栩栩如生。湊近些看,那些奇形怪狀的吸盤好像還在老牆上扭動。
”到了。”瑞德打開二樓的房間,門上仍然挂着一把犬牙十字架,雕刻着獵犬的頭像——不過獵犬頭像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死神。”
瑞德蒼白的手撫着這行用銀制匕首刻下的小字,一種奇特的不安在他心底升起。
“這是凱恩失憶前的事?”瑞德自言自語。
他推開門,門随寒風顫動。
這是一個普通的獨立小卧室。一張紫色的床靜靜靠在牆角,床前擺着一個小茶幾。
“好冷。”
瑞德深呼一口氣,鋪着紫桌布的茶幾上擺放着一個白色的醫藥箱,前面有這一扇敞開的小窗戶。夜風把蓋在窗戶上深紫色的簾子吹起,一瞬間,那片邪性的紫色裹屍布在房間中顫抖。
瑞德走向醫療箱,幾根紅色的觸手從地縫裡冒了出來,随着月光下扭動,很快又鑽入了地縫。
“一包繃帶、一盒藥劑……”瑞德打開醫藥箱,脫下馬蹄靴,紅黑色的結晶從再次他皮膚上剝落,啪嗒一聲落入了地闆。碎掉了。
“好奇怪的病……”瑞德摸着嵌入皮膚的結晶,“像遊鬼(舞台外的一種渾身長滿結晶怪物)的甲一樣。約茲納爾以前植入了遊鬼的基因。所以他的四肢也偶爾會有這種結晶的出現……而這個凱恩為什麼會有一雙這樣的腿?”
瑞德搖了搖頭,金色的長卷發迎着慘白的月光。他扯開繃帶,将被結晶紮破的腿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好在那些結晶還不算太鋒利,否則那纖細的繃帶根本纏不住那堅硬的晶體。
“媽的,痛死了。”他穿上黑色的馬蹄靴,不由得暗罵了幾句。最後他打開玻璃藥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三粒……”瑞德閱讀着上面的哥特體的文字,随後倒出手中小藥丸,低頭嗅了嗅,“草藥和一股金屬的味道……這真的是藥嗎?”
瑞德有些猶豫。床外的月亮被烏雲掩蓋,刮起了大風,鸢尾花的香味從下往上,沿着古堡穹頂的月光撒滿了整個房間。
“這算威脅麼?”瑞德皺眉,大風把他的金發吹外。幾根綠觸手向他爬來,黏糊糊的吸盤上纏繞着一個沉甸甸的、巴掌大的金色小聖杯。聖杯中央鑲嵌着一顆鮮紅色的寶石,杯中盛滿了透明的水。
“不……不對勁!”
瑞德端起被觸手打濕聖杯。幾根觸手立起濕滑的身子來,在半空中扭了扭,像是在點頭。烏雲散開,月亮變得鮮紅。房間的場景閃爍,瑞德聽見一陣腳步聲,場景瞬間變為黑白。
“别他媽開玩笑了!”瑞德倒吸一口涼氣,那聖杯與藥丸撲通一聲栽到在地闆上瞬間化一灘黑色的墨水。
“該死!”
瑞德聽見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安息吧。”那個熟悉穿着鬥篷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全身被黑霧籠罩——頭戴獵人帽,身披黑衣,藍色的短馬尾随着鬓角的耳發搖晃,黑色的皮手套上夾着一把金色手槍,“梅爾特裡先生。”
“藍色的頭發……菱形的角……”瑞德睜大眼睛,看着他高舉的槍口,大腦一片空白,“梅爾特裡……”
“你不記得了嗎?維多利亞?”
鸢尾花在古堡盛開,舞池泛起巨浪。短發的約茲納爾站在舞會的樓閣上。他拉着小提琴,俯視着舞池中央人群。
“獻祭已經開始了……”
卡斯戴維的嘴唇一張一合,他舉起金色的手槍,瑞德看見黑白的房間開始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