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夢境散去,凱恩從黑暗中掙紮着起身。他睜開眼,頂上深色的窗簾蓋在紅木闆上,猶如一張碩大的裹屍布——他的四周沒有一絲光線,就連蠟燭也熄滅了。
“好黑。”
古堡的夜晚更加詭谲不安。他不禁往後挪動了一下身子,沾滿冷汗的手顫顫巍巍地點燃了床頭的半截蠟燭。陰森的冷風在封閉的房間内流竄,掀起一層薄霧。除了不知從何而來的風聲之外,還
凱恩還能聽見幾聲奇特的咕噜聲,像是深海裡舞動的海藻,使人既毛骨悚然。
“呼……”
凱恩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端着蠟燭,憂郁的秀臉布着一絲恐懼,可他卻又忍不住想要探究這座古堡——或者說是威廉公爵的秘密。此時,他拖着吊着黑紅結晶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在無人的黑紅長廊。來到樓梯間,他摸着濕滑扶手,手上的燭火搖晃。而在着密不透風的窗簾外時不時傳來幾聲烏鴉叫,這讓他倍感恐懼。
“快到樓底了。”
他輕輕推開古堡黑暗的大門,門上的銀天鵝花紋在模糊的燭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他推開門,園中一望無際的紫鸢尾花海随着頭上蒼白的月光起舞,散出鸢尾特有的土腥味。迷霧籠罩着整片古堡外圍,幾聲嘶啞的鳥鳴掠過悲涼的花園,遠處的鐵門上停着幾隻黑蒙蒙的秃鼻烏鴉。那尖銳的嘴唇上叼着一塊發亮的寶石。整個古堡又黑又凄涼,不禁讓凱恩打了一個寒顫。
“别怕,就在古堡背後。”
男人溫柔又清脆的聲音在凱恩的腦海中響起。
凱恩沿着古堡的門摸索着,冷風吹着他的薄衣。不一會兒,他走到老槐樹背後,雙眼迷離。
344号墓碑空空如也。
“帶回來了?”
忽然,威廉公爵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墓地中響起。不遠處的墓地漆黑,像一片長滿深色苔藓的沼澤地,而那一排排墓碑整整齊齊地立在濕潤的紅土上,表面濕潤又光滑。。
“當然。這可真夠重的……公爵你啊,可真會使喚人。”約茲納爾站在墓牌後,紅發在黑暗裡飛舞。他的腳邊放着一個碩大黑色布袋。凱恩偏着頭,躲在老槐樹後面,靜靜地傾聽他們的談話。
“放到這兒吧。”威廉公爵轉身,銀發在墓地中飛舞。旁邊的約茲納爾抽着煙,有些不情願地拖着那黑色布袋,将它埋進墳墓中——黑布袋裡面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這是第幾個了?”
“534。”約茲納爾摩擦着雙手,大概是在蹭手心的泥土,“進度還蠻快的。”
“嗯,确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威廉公爵用手扶了扶額頭。凱恩看見公爵的背後拖着一把黑紫色的巨鐮,“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明天還得安置凱恩。”
“我還是沒明白,你為什麼要答應他住這裡并且允許他參加舞會?”
“約茲納爾,你要知道。他在不在這裡都一樣。”一陣風拂過,伴随着幾聲烏鴉叫,凱恩沒有聽清這段的内容,“與其讓他去别處,還不如就讓他在我身邊。他随着他來,也會随着他去而去。”
“好吧。”約茲納爾說,“另外,我覺得你還是别太入戲好。”
“啊唷。”路西法笑了笑,“這麼說來,你是站我們三個的中間咯?那條龍居然把我們之前那些雞毛蒜皮的事也告訴你了?真罕見。”
“嗯哼。”約茲納爾挑眉,“雖然我并不想了解——你們的事情和我沒關系。而我我正巴不得早點退場休息呢。”
“哈哈哈哈,也是。”路西法說,“我猜,偵探導演還在下面看着我們呢。”
“沒錯,公爵大人。”約茲納爾掐斷了煙,黑皮靴踩熄了發紅的煙頭,“晚安,祝你好夢。另外,替我向我的舅舅問好。”
“嗯。”威廉公爵面向着凱恩前面那顆老槐樹,“晚安,願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一陣風劃過寂靜的墓園上空,嘶啞的小提琴在墓園奏響。凱恩看見威廉公爵用鐮刀将周邊的濕潤的墓土蓋上。威廉公爵歎氣,手邊黑色魂燈中的藍燭火跳動,墓牌上的灰塵落下,旁邊的迷霧與月光融為一體。
“安息吧,無名之魂。”他高舉魂燈,尖銳的血牙随着猩紅的嘴唇一張一合,“願阿斯特彌保佑你!你的□□将投入冥河之水,靈魂将飛出舞台,投入死神的懷抱!你安心地走吧,惡魔的詛咒将永遠無法降臨在你的屍骸上。願你安甯!”
阿斯特彌的海水開始沸騰,幾根觸手竄出海面,瞬間卷走了沙灘上的椰子樹,又消失不見了。
“維多利亞家的家徽……”
槐樹下的凱恩發現,威廉公爵纏着繃帶的、發黑的左掌心上竄了一朵金色的玫瑰花。它纏繞在公爵蒼白的手指上,然後順着漆黑的墓碑落進了冰冷的石墓,随着那具屍體沉睡。
“請安息吧。”
“如果忽然之間我們都變成别人呢?”
男人的聲音響徹舞台。瑞德膝蓋上的惡魔之書翻頁,幾根黑紅觸手包裹住了舞台上墳墓中的屍體,把它拽向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