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蟲之毒難解,何況是罕見情蠱。
阿淺終于得知了困擾自己的謎團,在體力和心力的巨大消耗下,她已經無法像普通女子一樣,可以平淡守着心愛的人過上一生了。
衰老,正以一種讓人始料不及的速度,打碎了她一切,一夕間,她的額間竟有了白發,皮膚開始松弛,甚至長出了老年斑,舉手投足也開始變得笨重遲緩。
阿淺很怕,怕自己的樣子吓到他,可他絲毫不介意,比如他為自己盤發時,會眷戀的将自己頭頂的銀絲,淺淺纏繞在指尖上,眼睛是紅腫的。
阿淺察覺他的話變少了,大多時候,他隻是輕柔地梳着她的發,挑選他認為最好看的發簪,直到心滿意足才能放她離開,隻是眸子中溢出的情欲,會被克制的隐藏起來。
阿淺是懂他的,相比rou欲的滿足,她更喜歡看他認真做事的樣子,而他是個心細的人,挑簪子總會挑上很久,久到阿淺看着銅鏡中自己的模樣,也開始煩了,伸手想要胡亂簪上一根。
他自然不允,他說她那麼好看,怎麼能随意敷衍,阿淺便不再說話,悄悄望着鏡子中的他,大抵這種閑暇消磨的時光,對他們來說也算奢侈。
阿淺會在想到這些時低頭,任他擺弄自己失去光澤的頭發,然後被他用篦子沾了頭油,打理的亮亮的、順順的,他盤了一手好看的發髻。
阿淺的心情會變好,仿佛他有魔力,可以讓自己再次變成回春的少女。
阿淺成親時,曾想過這天,擔心自己老去的時候,他會不會難過,有些事真的不能想,想了就容易變成谶語,他的難過,阿淺又怎不知,但她不能問也不能說,隻能強顔歡笑讓他寬心。
解決不了的事,暫且擱置不提,反而能讓人松口氣,阿淺是這樣的人,抗争不了便接受,她隻是後悔嫁給他了,成親反而害了他。
以前她想着她若不在了,還能給他留下孩子陪着他,她太自私了,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
...
赤夜是個心裡放不下事的人,比如從知道中蠱,再到阿淺肉眼可見的衰老後,他是再也待不住了,竟動了回魔界的心思,他要問老魔尊關于蠱毒的事。
暴露身份沒有她的命重要,赤夜趁着阿淺睡着,悄悄換了夜行衣出了山,他的功法恢複了大半,足夠他可以早些來回。
赤夜不願多想,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命,誰知回魔界的路上,不巧的遇見了仙族的仙兵,他們似乎在搜查什麼,赤夜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繞了路,卻發現此地仙兵之多,完全避不開。
赤夜知道,被發現後雙方交戰在所難免,赤夜瞧着那些仙兵的神情,好像搜查的人或東西至關重要,赤夜也不敢耽擱,索性迎頭走了上去,玩個燈下黑。
這時,一個仙兵攔住了赤夜的路,問他是什麼人,赤夜隻說趕路人,那人又問此路去往魔界,問他可是魔族?
赤夜搖頭,隻說自己是修行人,去靈市買些東西,前方可是有危險,為何攔着去路?
好在他說話的時候,後面又來了一些人,竟和自己去的方向一樣,一時鬧哄哄吵得人耳朵疼,赤夜隐在其中倒不顯眼了。
大家都不傻,不管各自的目的是什麼,畢竟走這條路會經過靈市,這個理由沒有纰漏。
仙兵們望着衆人,沒有回答大家的七嘴八舌,大約是搜查煩了,人又多,便讓每個人登記了的身份,最後必須留下身上的一件寶物,方可離去。
赤夜沒有随身器物可交,見他們如此行事,便知這些仙兵,是想貪墨過路人的法器。
赤夜在凡間沒有銀兩,倒是有些靈石,便趁人排隊交法器時,拉過了一個小仙兵,塞了對方一袋子靈石,那小仙兵左看右看,見沒人瞧見,便使眼色讓他直接去走旁邊的小路。
赤夜一刻也不敢耽擱,就急切的往前走,卻被另一個眼尖的仙兵攔住了,顯然一袋靈石,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可自己所帶并不多,硬闖不是明智之舉。
其實赤夜還有一袋靈石,隻是給了這個仙兵,還會有無數仙兵冒出來,那些修行之人手裡的器物,大抵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換不了幾顆靈石.
赤夜從懷裡取出一包靈石,直接撒到了空中,靈石落地,那些仙兵早已顧不上體面和身份,便兀自搶了起來,赤夜這才得以脫身。
終于,赤夜順利抵達了魔界,如今的魔界頹爛不堪,多數魔兵們正躺在,魔宮的各個角落休息,個别魔兵摟着美人喝得爛醉如泥,赤夜從旁邊路過,根本無人看他一眼。
赤夜環顧着四周,一種複雜的情緒油然而生,想要問問魔兵這裡怎麼了,拉過兩個魔兵,全煩躁地掙脫了。
之後,赤夜隻能去了魔尊殿,魔尊殿内更是難以入眼,像是好久沒打掃的樣子.
赤夜走到大殿的座椅旁,伸出中指和食指,輕輕的抹了一把座位,手上全是灰塵,他隻好揉撚着指腹,試圖去了手上的塵土。
殿内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赤夜正詫異,進來一個魔兵,終于發現了赤夜的存在,他大喊了一聲,“大膽,誰讓你上這來的?”
“你們老魔尊呢?”赤夜蹙眉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