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宣不知道自己怎麼睡着的,他隻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很荒誕的夢。夢裡已不是當下這個朝代,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卻有一種強烈的歸屬感,好似他本身就應該是那個世界的人一樣。
他的夢裡有一個人,與這個小郎中長得一模一樣,但比現在的小郎中更沉穩一些,臉皮也更薄,不似小郎中那般跳脫。他看見自己,不,或許應當說是夢中的主角,強行靠在那個人的身上休憩,好像還說了什麼話。
他湊過去聽。
“心跳聲太大,好吵。”
一模一樣。
厲宣驚醒,發現已是日上三竿。
他臉色一沉,有點生氣,因為他很少睡到這個時候,也很少做這種荒誕的夢。那小郎中是給他下了什麼藥不成?
小郎中正在熬粥,聽見屋子裡的動靜,揚聲道:“仲宣,你要醒了就幫我把桌上的小菜拿來!”
厲宣不想理人,眼睛卻不自主地往飯桌上看。
昨天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桌上果然放了幾樣小菜。腌豆角、酸菜絲、腌蘿蔔,都已經是切好了的樣子,再配上一點小米辣,看着就讓人口齒生津。
“仲宣——沒起麼?”
宋元晟沒聽見動靜了,打算自己來拿,卻看見厲宣坐在床邊盯着小菜發呆。
“……餓傻了?”宋元晟湊過去看,然後被厲宣忽然回神時的銳利目光刺了一下,“吓我一跳!”
厲宣的目光瞬間柔和下來,“抱歉。”
宋元晟愣了一下,轉身去拿小菜,“你能跟我說‘抱歉’也着實難得。”
想起之前自己總是略帶嘲諷說話的厲奉:“……”
宋元晟把粥分成了兩份,一份放了一半小菜,一份就維持着原味。再次烹煮過後,香味就出來了。
雖說古代就有腌菜了,但調料少,鹹味重,洗過幾次了還是齁鹹得慌。宋元晟一直都吃不太習慣,包括之前跟厲奉一起待着的時候,他也習慣把小菜放到粥裡重新煮過一遍再吃。
兩份不同的粥擺上桌,宋元晟自然地要了那份加工過的,剩下的小菜和白粥都一齊推到了厲宣那一邊。
“趕緊去洗漱。”宋元晟已經吃了口粥了,“你今日怎麼魂不守舍的?”
厲宣看着神态自然的宋元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氣悶,“我問你,你以前經常同别人一起睡麼?”
宋元晟差點把嘴裡的粥噴出來,“什麼?”
厲宣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歧義,耳朵微紅,“你昨夜認錯人了。”
宋元晟一臉莫名,“昨夜?認錯人?我幹什麼了?”
“……”厲宣感覺臉上也要燒起來了,“你非得枕着我才能入睡!小郎中,你跟誰都能如此親近麼!”
說着說着,厲宣就激動得站起來了。
宋元晟吓了一跳。
他看着厲宣緊張又羞惱的樣子,覺得可愛得緊。雖說這厲宣平時表現得兇神惡煞的,嘴上還總不饒人,卻沒想到臉皮這麼薄。
他以前就在惱一個問題——為什麼宣任的臉皮這麼厚。他在宣任那邊總是讨不到什麼好處,反而把自己弄得面紅耳赤的。沒想到現在看到宣任的臉做出這種神情原來是這麼有意思的事。
宋元晟優哉遊哉地舀着粥,“都是男子,有何不可?”
“你……”厲宣看起來像是要吃人。
[宿主,你是不是又把世界背景看漏了?]
“……什麼意思?”宋元晟笑容微僵。
[這個世界裡,男風也很盛行,而且還有很多的小倌館。]
“……”
他是小神醫,小倌館跟他又有什麼關系。
而且他看的時候也确實沒提到這一點啊。
“你别誤會。”宋元晟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我常年在山野居住,山下的淳樸鎮鎮如其名,也沒……沒那個小倌館。況且我是醫者,醫者面前哪有男女之分?”
厲宣半信半疑,“當真?”
“當然。”宋元晟坦坦蕩蕩,末了又想起什麼似的,“哦,你若是害怕日後有人知道,耽誤你與心上人雙宿雙飛,我敢以自己的神醫名号起誓,絕對不會将你我昨夜同塌而眠的事情說出去。”
厲宣:“……”
“我不會有心上人。”
“啊?”宋元晟上下打量厲宣,“是有什麼隐疾麼?”
厲宣拳頭緊握,差點就順手揪過枕頭砸到口不擇言的小郎中身上去。
宋元晟反應過來自己順嘴說了什麼的時候,隻想把舌頭咬斷。這原身對他的影響太深,他總是不自覺地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來。
哪怕是醫者,這麼直接了當的問人是不是有隐疾,不是讨打麼?
這原身怎麼沒在遇到主角之前被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