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飛揚緊緊地攬住她,低喃道:“金簪,你知道荷卿道府那邊有一片雲海嗎?”
“荷卿道府?你這想法真怪,一會東,一會西。”
【天下如此紛亂,東逃西躲,如何走得了?】
金簪的思緒落定,輕聲道:“很遠。大周的西南角,接壤南蜀道府。”她從季飛揚的懷裡直起身,又被季飛揚捏着腰肢用力提起。
在金簪的一聲低哼下,她被季飛揚側抱在懷。
她以這樣的姿勢背靠在他的胸膛,任由秋千将兩人蕩起來,咯吱丫丫聲像是夜色給兩人奏的曲子,搖晃的感覺像是行走在滾滾江河裡得一葉扁舟。舟上有此刻忘俗的兩人。
天涼氣清,兩人的心是熱乎的。
随時間的推移,金簪察覺到他身體的異樣變化。這種男人身體上的變化,她已經很熟悉。她一如往常般,假作不知。
她任由腰間的手掐緊,由着他的呼吸噴灑在耳後鬓角,厮磨着想要将兩人貼得更緊些。
月色和灼熱的氣息融成一團,将兩人緊緊地包裹起來。
季飛揚的手揉捏她身體的軟肉,低聲道:“小母貓,你真是個地理通。上古的仙門荷卿派就在那,我是在那邊山腳下的青山鎮長大。”
他邊說邊吻在她揚起的頸項,細細得如羽毛般拂過,有力的手臂環繞在她的飽滿處,來回地摩擦碰觸着,騷動彼此不安的心和躁湧不甯的身體。
“山上有一片雲海,廣闊無邊的渺茫雲海。人站在山頂,跟成仙似的。日出時,光芒萬丈,将雲海染成金色,像是你的名字般嗯……璀璨奪目。”
季飛揚含着她的耳垂,聽着她淺淺的低哼,慢且悠長道,“若有機會再見那片雲海,我要将你的名字刻在旁邊的石崖。”
“嗯……為什麼?”金簪掀開咬緊的唇齒,不解地仰頭,迎面觸到他俯下來的唇,“嗯……”
彼此交換氣息,令身體随情動而四肢相纏。
在岌岌可危之境,一聲輕咳打斷兩人進一步的深入。
季飛揚狠狠地吻在金簪的脖側,吸出一朵紅梅。
他氣急敗壞般道:“沒有她,我也能克制住的。簪兒,你這磨人精,總是招我又不給我。”
金簪也沒好到哪裡去,早已大敞着環抱住他,如蛇般黏貼在他的身上,濕潤成覆蓋明月的雲紗,隻待掀開那一角。
她喘着、柔聲回道:“我說了……讓你來矜持。我相信你,但……不信我自己。飛揚……”她一手捧着他的臉頰,一手從他的衣衫中抽離,缱绻道,“我……想你留下陪我。飛揚。”
“呵……殿下要草民留下侍寝?”季飛揚掐着她的腰肢,隻差最後一層薄裙,彼此就能融為一體。
他想到現下箭在弦上的狀況,沉沉的壓抑着地笑起來。随後,他仰頭深吸口涼氣,以平複躁動的身體。
季飛揚将懷裡軟成一團雲泥的金簪抱起來,托着她的圓潤,由着她的雙足垂在腰身。
他的唇齒離不開金簪的身體,就這樣抱着她,穿過靠着樹瞧樂鬧的女人,穿過無人的宮廊,走入金簪的寝殿。
金簪被緩緩地放躺在寝榻。
她的雙手還撩攬在季飛揚的脖子,遲遲不肯放開。她試着往下拉了一點,眉目直直地瞧入他忍耐克制的眼海,輕聲求喚:“飛揚,留下來陪我。”
季飛揚順勢俯身,卻發現金簪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位置。
他低低地發笑,猛得用力下沉,親在她的額頭。他明知故問,壞壞道:“真想我留下來?小騙子,你再這樣,我要提前取報酬的。嗬……我走了。”
他将手一抽,脫離了柔軟的身體,背過身時重重地吸了口沒有她卻有滿殿芳香的氣息。他扶了把作暈的額頭,快步離開寝殿。
金簪在床鋪上打了個滾,又蹭了兩下。
待她側身去看門簾,已經沒有他的背影。她數度吸氣後按捺住身體發出的欲求,待緩了這股勁後往偏殿的浴房走去。
【這種要而不得之事,不止折磨他,也在折磨孤的身體啊。】金簪暗想道。
洗漱房外的宮牆下,莺歌瞧着準備離開的青年,好奇道:“這樣都忍得住,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季飛揚回頭看眼莺歌,一雙含笑的眸子漸漸地轉為厲色。
他走近兩步,嗅了下莺歌周圍的芳香,如過花叢般調笑道:“你緊張?西教坊出來的舞藝司侍對于男人的靠近會緊張?你有興趣知道呀。不如,你來陪我玩這身體上的遊戲?”說完,他的手向莺歌的臉頰伸去。
莺歌猛得後退一步,驚懼讓她躲開季飛揚嗜血般的狠厲目光和緩而如蛇的手。她見過這雙手在殿下的身上遊走,像是天神落在凡間的燭火,可以燃起女子的欲望。
她暗吸口氣後,掙脫季飛揚渴求的眸海,轉身就走:“無聊。”
季飛揚收起外露欲望的眸光,見她離開才躍牆而去。
莺歌躲在廊柱後慢慢地冷靜下來。
她拍在心口,緩過勁後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你來陪……我玩……身體上的遊戲?那你和殿下玩得又是什麼……情愛的遊戲嗎?”
金簪推開窗扇,看着失神的莺歌,沉聲道:“莺歌,别惹他。”
莺歌差點跳起來,壓下膽戰心驚後上前行禮。她遲疑道:“殿下,他知道你……”
“他知道,孤也知道。如你所說,孤現有能動用的最大利器隻有這一項,不是嗎?孤要将它用在最合适的時機。”金簪望向月華,凝落在無人的牆頭,不覺有些出神。
【但是,心不從所屬,身體會被情和欲念驅使成為奴隸,隻想得到他給的滿足。】
金簪在月下環抱住身體,低聲重複道:“他知道,孤更知道……”
“殿下……愛他嗎?”莺歌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
【明明是我教出來的徒弟,怎麼看起來比我還懂得利用這……本錢?】
“自然。孤愛他,他也愛我。孤感受到了。”金簪垂目一笑,又威嚴地俯視莺歌,霸氣道,“所以,别招惹他。孤看中的男人,不容旁人染指。”
莺歌張口結舌,想也不想就道:“他不過是個教坊司、勾欄裡的常客,有祁大人好嗎?剛才,他甚至……”
金簪給她一個“你不懂”的眼神,轉身離開窗口。
【這兩人根本不一樣,在孤心裡的位置就不一樣。至于纾解身體的欲望,季飛揚若敢,大可去做。但他……有孤丢掉的矜持,以及他本身堅守的原則。】
背過身去的金簪伸了下懶腰,高喊南葉來伺候。
沐浴完後一身清爽的金簪如貓般蜷縮在寝殿的床褥,回味被季飛揚擁抱、調動情緒時的愛意和熱潮。
她掀合唇齒輕輕地喘息着,待理智回籠,又沮喪道:“原來真的可以将情和身體分離,現實的理智又像是枷鎖一樣牢牢地束縛它們。飛揚,我好難受……好想……”【招你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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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大概是夏夔年間最熱鬧得一年,好似大家約定俗成:雖有幹戈,但拖年後。年後軒轅帝若換太女,說不定太女能來一場逼宮,省得天下人入都的麻煩。
畢竟,夏夔之後,猶有二帝麼。
京都迎來新年。
新年雖鬧,但大家都在為年後十五做準備。
人人都知道年後有登令樓約,大周尊貴的太女要在樓上為百姓跳舞。這是多麼有趣的事啊。常人得見歌舞,不是在教坊司,就是在勾欄瓦舍裡的登台獻藝。
如今這尊貴無比的大金宮竟有人給百姓跳舞,還是堂堂的大周太女,豈不是天下奇觀?
比起過年,人人都在期盼元宵的到來,等待千年難得一見的盛況。
淩府内,淩飛上座,其下季閑、殷羅、淩雲和掬梅,一家人整整齊齊坐一桌,邊吃邊講南旋過年時的吃食。
淩雲忘記了對從未見過的父母的怨言,開心得給祖父敬酒,同季飛揚解說新制的木質器械。
晚間,席散時,季飛揚将淩雲拎帶上屋頂。
兩人躺在涼涼的瓦片上,望向那輪鈎子似的月牙。
“呵……呵呵……”季飛揚莫名就笑了起來。
淩雲睨了他,嫌棄道:“自從你掉進陷進以來,總時不時傻笑。以前,你還說怕我被人賣了給人家數錢。要我說,你才是那個傻子。”
“是啊。我成了傻子,那個被月勾兒扯着的星星,近不得遠不了。”季飛揚指向月勾附近那顆經年不移的星子,又道,“小阿雲,你以後遇到喜歡的人就懂了這感覺。”
淩雲也看向那顆被月牙兒吊着的星星,搖頭道:“不懂。”
季飛揚含笑側身,看着他闆正的小臉道,“淩雲,答應哥一件事。”
“不應。我三番五次喊你告訴我堅空竹在哪,你都不肯說。我不應你。”淩雲撇開臉道。
“真不應?我要說得就是你夢寐以求的堅空竹消息哦。”季飛揚勾着他的脖子,将少年硬扯過來,“在東面,學海的無涯閣,仁智島。”
淩雲的雙眸發亮,随即又懷疑道:“你入宮這麼多次,早得了消息吧?為何現在才說?”
“啧,早說晚說一個樣兒啊,因為你去不了。難道你敢一個人帶着掬梅卷包裹往數千裡外的東面去?這還得過海、上島呢。”季飛揚松開他,又笃定道,“這是新年禮物。當然,你也得回禮,答應哥一件事。”
“什麼事?”淩雲的腦海裡過着去往學海的地圖,一邊不解地問道。
“若哪一天你發現哥騙了你,别恨哥。”季飛揚瞧着他質疑的眉眼,哈哈一笑打在他的肩頭,“同你開玩笑呢。這麼認真幹什麼?你這孩子,還沒淩祖父的年紀就跟老古董一樣。”
“堅空竹真得在學海?可是,學海真得很遠啊。仁智島又是儒門閑雲派的聖地,一般人也上不了島啊。”淩雲将路線劃拉出來,覺出季飛揚的話有道理。不過,他是敢去東面的,已經開始琢磨怎麼樣安全上仁智島。
季飛揚哎哎地歎了聲,提起發愣的淩雲一腳飛落地面。
“說起堅空竹就發癡,還真是個小木匠。”他說完後,搖着頭要走。
淩雲回過神來,高聲道:“我答應你。可這大過年的,你去哪呢?”
季飛揚被負疚纏繞的心一下子明媚。他回眸,潇灑地笑道:“自然去會我那顆經年不移的星星。回頭見。”
“星星?醒醒吧。你才是那顆被月亮吊着的星星。”淩雲嫌棄地看了季飛揚的背影,心想:【我這輩子隻愛木制,絕不會像你這傻子一樣,大冬天大半夜的,為個女人跑出門去。】
他一跺腳,回屋子準備收拾包裹。他已決定這兩日就回東都,趁機前往東面的學海。
【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制作木流牛馬的主材——堅空竹。完成祖父畢生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