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此刻，沒有。”白籬如實回答，想到什麼，神色局促地補充道，“别做傻事。”

珑月愣住：阿蓠哥哥的擔憂多餘了，犧牲自己救人，她從來都不是這麼崇高的人，更何況她必須活着，為了肩上無法推卸的責任。

“我來。”堅定的回答，擲地有聲。

珑月詫異地向回答之人望去：“翡翠，你……”

“我說過這是我欠的債。”翡翠嘴唇顫抖，聲音卻仍十分堅定，“趙三若死了，西南之地徹底沒救了吧。而若死的是我，沒準兒日後我還能被銘記為救世的英雄。”

像要說服自己似的，翡翠用力點了點頭。

“什麼債不債的，你和趙姐姐都不能有事。”珑月攔在翡翠面前，不給她做傻事的機會。

“珑月，你知道嗎？我其實很羨慕你，連魚都沒見過。我最讨厭吃魚了。琥珀島若不是個寸草不生的海島就好了。我就不用五歲以前天天吃魚吃到吐，被人嘲笑是滿身腥味的臭魚妹；爹娘就不用為了島上的生計而去巴結朝天宗，陷害趙三和闌複。那麼，今日闌複就不會為了救趙三而要害了整個西南之地的人。可惜沒有如果。

“父輩造的孽，今日輪到做了十九年富貴大小姐的我來償還。真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呵呵。”

說完這番話，翡翠終于褪卻了用于僞裝的一身驕傲，露出久違的輕松純真笑靥，趁珑月發呆越過她，握上趙三的手，在趙三耳畔道：“你一定要阻止闌複，别讓我白死。”

“翡翠！”珑月想去拉她，被白蓠攔住。

“不能碰。魔族的氣息正在靠近，眼前是最後機會，她們二人已與‘四神印’相通，要麼一死一生，要麼一起死。”

“珑月，後會無期。”翡翠唇角上提，緩緩閉上了眼。

淚水瞬時彌漫了珑月雙目，她做不到眼睜睜看着翡翠去死，哽咽着别過頭去。

“我去擋住魔族。”闌複深深地看了仍昏迷着的趙三一眼，朝白蓠抱拳，“請一定救活她，你們不會後悔的。”

白籬擡手，綠色的光芒瞬時将趙三和翡翠籠罩。一旁趙青盈神色一凜，輕喝：“你是妖！”

珑月心道不妙，飛身上前擋住意欲拔劍的青盈：“師姐，是妖是人不重要，他能救你小姑姑！”

青盈震驚地看向趙三：“你說她是……”

珑月重重點頭：“魔族快到了，大敵當前，咱們得團結，一起想辦法拯救西南之地數十萬無辜的生靈。”

青盈收劍：“好。他若有圖謀不軌之心，我定收了他不饒。”

“絕對沒有。”珑月擺手保證。

白籬這邊施法順利，趙三終于慢慢睜開了眼。她神色平靜，俯身将翡翠的屍首輕放在地上：“雖然很難，但我會盡力，不讓你白死。”

“小姑姑！”青盈激動地喚出聲。

趙三擡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嚴格來說，我并不是你小姑姑。我隻有她的一半元神。不過我也好，她也罷，不人不鬼地過了這許多年，隻剩下不到一年的壽限，根本不值得用整個西南之地來換。将元神獻祭給‘四神印’封印，解除‘藤纏’，徹底還闌複自由，是我和她共同的選擇。”

祭元神？那不是要徹底魂飛魄散的嗎？

“趙姐姐，翡翠好不容易用命換回了你，你别這麼輕易放棄。咱們先想辦法阻止魔族和闌複，保住封印，再從長計議。”珑月急道。

“我這樣不人不鬼的一半元神，甚至不夠祭祀‘四神印’的資格，因此才會陷入幻覺。”趙三澀然開口，“是翡翠用她自己的元神喚醒了我。我欠她的無法償還，但我很快就會去陪她。”

“趙姐姐，不要！”珑月拉住趙三，這次她絕不放手。

“小姑姑，祖父和父親他們一直在想辦法救你，”青盈渴盼道，“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青盈，替我告訴他們，趙秋苧咎由自取，闌複本是高高在上的天神，她卻無知可笑，為一己之私拉他入凡塵，害他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如今是時候讓她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了。”

言罷，趙三雙手結印，源自元神深處的靈力震開了珑月拉住她的那隻手。珑月趕緊換成熊抱住她的姿勢，說什麼都不肯松手。

趙三無奈搖頭：“你怎的連耍無賴都這般天賦異禀。”

“我不管，不能讓趙姐姐你和闌複重蹈二十年前的悲劇。”

“我也不能，”趙三堅定道，“再害闌複一次。”

珑月隻覺自己懷抱一空，不知何時，趙三已跪坐在尖石也就是“四神印”面前，紅色的血線自她額間升起，朝“四神印”的方向緩緩移去。

“你又怎知是你害了我，而不是我因為一己之私害了你？”闌複揚手切斷她額間血線，上前将她緊緊攬入懷中，“珑月說得對，我該解釋清楚的。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我的固執懦弱害慘了你。現在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原諒我，我必須打破‘四神印’的封印。”

趙三在他懷中用力搖頭，卻無論如何都掙不脫他的懷抱，眼睜睜看着他招來無數藤蔓，将“四神印”牢牢纏繞。

“不好，他要破封印！”青盈急急出劍砍向闌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