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複就這麼被秋苧吃得死死的，毫無反抗之力地繳械投降。當然，珑月估計，他心底裡壓根兒也沒想反抗。

倆人就這麼半推半就、若即若離地共度數日良宵——别誤會，就是數個非常美好純潔的日子。轉眼到了二十年前那場仙劍大會。

想起什麼，珑月收起上揚到發酸的嘴角。一時間隻想閉上眼，半點兒都不想知道接下來的故事。

已經被劇透得透透的了。

按趙姐姐和闌複所說，秋苧将會在仙劍大會上大顯身手，闌複卻被眼紅的琥珀島斥為妖族，秋苧出劍刺傷了闌複。即使如此，各大仙門還是給她安了與妖族相戀的大罪，她不得不用朝天宗淩氏斬魂術斬情魂，向衆人證明了她心中思慕的隻有自然神大人，那會兒她應該還不知道，闌複正是改換了面貌的自然神。那之後，晚香門利用秋苧為餌設下陷阱擒住闌複，并用晚香門的禁忌之術——“藤纏”束縛住了闌複的元神，埋下今日之大禍。

果然，幻境中，秋苧逆襲魁首，意氣風發羨煞衆人，本以為穩操勝券的朝天宗灰頭土臉包攬了二三四五名，酸氣沖天。晚香門也超越朝天宗，一躍成為仙門之首。

琥珀島島主當衆拿出照妖鏡指認秋苧所禦木靈闌複為妖。

“父親，不要，他不是妖，他是自然神，你們不要冤枉好人！”翡翠突然出現，擋在琥珀島島主面前。

“翡翠，你怎麼也進來了？這裡是趙姐姐的回憶幻境，你别沖動行事！”珑月将她拉住，卻根本拉不回來。

“我絕不能讓我爹再錯一次。”翡翠堅決道，“如果不是當年他和娘做下錯事，今日也不會死這麼多人！”

琥珀島島主淡漠的目光略過翡翠，落在趙秋苧身上：“趙三小姐，今日你若不給大家一個交代，恐怕晚香門滿門都難逃幹系！”

秋苧怔愣了片刻：“島主，你那照妖鏡壞了吧？闌複是木靈，不是妖。”

“照妖鏡此等法寶如何會壞？趙三小姐當在場的仙友都是傻子？”

“那便是你動了手腳呗。”

“一派胡言！照妖鏡此等法寶如何動手腳？”

“我怎知？”秋苧聳肩，“你自家的法寶你自己心裡清楚。闌複是我的木靈，他是不是妖，我比你清楚。”

“好啊，趙三小姐這是要拉着晚香門一起，為妖物作保？各位仙友都看到了，堂堂仙門之首，嘴上說着禦靈，暗地裡卻早與妖族勾結，咱們必當團結起來，群起而，誅之！”

琥珀島島主一番煽動，各仙門群情激奮。趙秋苧見狀冷笑：“這麼團結，是為誅滅妖邪？還是眼紅仙門之首的尊位，想要趁亂分一杯羹呐？”

全場霎時一片靜寂，被戳穿心事的衆人，神色各異。

“你！既然你死不認罪，敢不敢讓你那木靈，當衆受一記朝天宗的斬妖鞭？”琥珀島島主強問。

“我看誰敢傷他！”秋苧擋在闌複面前。

“秋苧，不得胡鬧，還不讓開！”晚香門門主斥道，“你與那木靈不過相識幾日，怎知他不是妖族假扮，要陷我晚香門于萬劫不複之地？”

“爹，你們這樣不講道理，”秋苧控訴，“朝天宗的斬妖鞭能擊傷除人族外一切生靈元神，闌複是木靈不是妖，憑什麼要受這一鞭？”

“孽女！”

“秋苧，無礙的，”闌複安慰她，“斬妖鞭傷不到我。”

“你個妖孽大言不慚，還不過來受死！”朝天宗某個新敗在秋苧手下的弟子，氣勢洶洶上前來抓闌複。

“别碰他!”秋苧眼中突然兇光大盛，一劍刺穿那朝天宗弟子的胸口。

瞬間，四下鴉雀無聲。

秋苧目光恢複清明，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殺人了！晚香門殺人了！”四周響起高呼。

“不，怎麼會這樣……”秋苧渾身脫力，被闌複攙住，她看着手上的血，“不是我，闌複，我沒想殺他！”

“你沒殺他，他不會死。”闌複以藤木将那垂死的朝天宗弟子纏繞，施法救人。

“藤妖，放開我師兄！”朝天宗弟子圍了上來，擺出誅妖大陣，無數飛劍直沖着正在救人的闌複而去。

秋苧咬了咬牙，使出禦靈決，獨自與數十個朝天宗弟子對抗，很快傷痕累累，倒在了闌複面前。闌複的施法卻不能斷，否則那重傷的朝天宗弟子必死無疑。

“與妖勾結者，殺無赦！”群情激奮，闌複和秋苧被衆人圍住，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憤怒的人群撕碎。

闌複強行中斷施法，吐了口血，朝衆人攤開手掌。一支古樸的木簪出現在衆人眼前。

“這是，禦靈簪！”晚香門的人認出，“妖孽，你竟敢偷盜我派至寶！”

珑月看得捉急，恨不得闌複立刻公開自然神的身份，解了眼前的誤會。

“我接近趙秋苧，騙取她信任，正是為此物。如今既已得手，不必再隐瞞身份。我就是藤妖，爾等奈我何？”

珑月一拍大腿：完了，自然神大人又犯慫了！一定以為是他那所謂孤寡禍害的命格害了秋苧，故意這麼說，想讓秋苧對他死心，和他劃清界限。

可秋苧這麼聰明，一定會看穿他用意的。

秋苧掙紮着爬起身，擦去唇角的鮮血，劍鋒指向闌複：“我最讨厭别人騙我。你既是罪大惡極的妖，我今日定要收了你。”

說罷，出劍胡亂刺向他，像極狂怒之下失了章法。秋苧這是在，逼闌複離開？

所以，這兩個人都隻在瘋狂地為對方着想，而失了找出最優解的理智。唉，唉，唉。

珑月長歎三聲，接下去一切都向着劇透的方向發展。

闌複躲都不躲，生生被秋苧一劍刺中。鮮血流了滿地，他們兩人望着彼此，秋苧咬牙将劍尖向前送去：“想死，我成全你。”

暗中卻掐了個瞬移訣，送“重傷”的闌複離開。之後，獨自留下的秋苧被衆仙門羁押審問，一口咬定是被闌複所騙毫不知情。琥珀島島主夫人拿出法寶流光鏡，再現了秋苧和闌複共同禦風而行的親昵過往。

“你還有何話說？”島主夫人尖聲質問。

“有啊。夫人您，還真是愛好奇特，堂堂一門寶鏡竟然拿來偷窺我日常吃喝拉撒。”

“你……”島主夫人被嗆得面色紅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與妖孽苟合，傷風敗俗，罪大惡極！”

“呵。”秋苧捋了捋額間碎發，櫻唇輕啟，一字一句清晰道，“夫人有力氣在這兒編排我罪名，不如請你背後主子出來一見，如何？淩宗主，淩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