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受不住細針的威脅,還是開口說了明白,人确實不是他殺的,他并沒那個膽量,喝酒吹牛可以,莫說讓他殺人了,就是讓他殺隻雞也要慌上半響,這還是兒時烙下的毛病,他害怕一切尖銳的東西,用現代醫學定義就是有“尖物恐懼症”,所以什麼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狠話都是虛的。
他的嘴硬倒不是铮铮鐵骨的硬氣,原因有二,其一必然是對趙馳曾經削掉自己耳朵嚴重的不滿抗議,再一點就是,他也是聽了醉鬼酒後的亂侃之言......
大概是一年前的仲夏時節,他應下來了一趟押運的活計,由大金國啟程穿越狹義關将一批陪葬用的銅人運送到楚國某個大戶人家,路途遙遠辛苦且此單運送的物品極為晦氣,因此在領了工錢之後他便帶着手下的幾個夥計去了楚國最好的青樓消遣。
聲稱自己殺了金老弟的男人就是在青樓的包房裡認識的,兩人原本是借着酒勁兒争女人,争着争着竟坐下來天南海北的聊起來了,當時金老弟已經死了快半年了,官府依舊沒有找到兇手的任何線索,這宗懸案搞得楚國皇室上下整日心驚膽戰,光是處理辦案失職的官員大臣都砍了幾個了,可依舊毫無線索.....
那男人當時喝了三壺“悶倒驢”神志已經開始糊塗了,興頭之時便将自己殺害金老弟的事情說出來了,劉三一開始還隻是随便聽聽,可太多細節實在是讓他毛骨悚然,更叫人覺得逼真的印證還有一個,聽人說這醉鬼曾是個茶樓裡給人開門的,一夜之間突然暴富!
他覺得話頭不對,唯恐自己與之交談日後會有麻煩,當晚趁着夜色駕車離去,還将那男人荷包裡的一樣金斧子吊墜給拿走了,也不是貪财,是他覺得這樣造型精緻的物件不該出現在一個沒有背景底蘊之人的身上,以後興許能派上用場,不過後來那把金斧子卻莫名其妙的丢了。
講述到此為止,安曼聽完整個經過,心裡也縷清了不少,又與劉三對了對那醉鬼的模樣特征,他很矮,而鼻子左邊有一顆黑色的大肉痣,上邊還向外呲着幾根黑毛。
衆人隻管叫大痦子又或是黑痦子,姓何名誰無人知曉,這之後大概三個月,劉三又曾去過楚國一趟買辦,那時候聽青樓的女人罵大痦子沒有良心什麼的,像是拿着一筆橫财突然消失了,任憑如何打聽也找不到此人了。
于是,線索到此又中斷了......
安曼是在午後回到府上的,那時候的雨已經停了,涼風卻絲絲縷縷的刮個不停,将漫天的浮雲全給吹沒了影兒。
她躺在床上聽着風聲心中十分雜亂,不止是那個大痦子的下落讓她心煩,更令她焦躁的是才剛回府之時又聽說了件不好的事情,江南地帶近幾日連遇暴雨狂風,潮河翻騰作亂已經掀翻了兩艘行船,而那船上邊的人也是被卷進了河水,生死未補。
喬雲兒坐在床邊不停地落淚,兩隻眼睛早就通紅的如同兔子,一塊絲絹的帕子也是濕透了能擰出水來,就好像笃定了趙馳已經遇難見了閻王......,就連她親弟弟被挖了心,也沒見她這般的難過傷心,真是見了鬼了!
“哭有個屁用!”
安曼也是急的快瘋了,心髒好比可以上下滑動的電梯,此刻正懸在嗓子眼的位置,然後也不知何時就會突然掉到腳後跟摔個稀碎也說不準。
“他到底是那一日那一時那一刻出走的?你我都再仔細想想!”
喬雲兒哭的直抽抽,隻能費力的又将說了不下十遍的事情再次重複一次,兩人這時候也想不起來掐架了,相互提點着回憶之前的情景,恨不得将那天他是用哪隻腳先邁出的門都琢磨了好幾遍,然後安曼便再一次細細的使用數學公式通過出發時間,船隻航行速度,以及突發情況等各種因素來計算趙馳目前所處的位置......
然而無論怎麼算,他此刻都該處于潮河的正中間......
“沒事兒,這呆子命大着呢,據說當初大雪天扔到山洞裡挨了七天都活下來了,再說了,他會水,沈尼師是不是說過嘛,他遊起來比王八還要快呢。”
話說的不合時宜,安曼此刻已經近乎失心瘋了,她急需被打上一針鎮靜劑方能安靜下來,然而鎮靜劑這遊戲裡是肯定沒有了,煩惱到是一個個的來......
趙蕭蕭很不是時候的登門送來一對金镯子,說是那日看了安曼的金牙之後立刻決定将他曾祖母留下的這對镯子帶過來,金光閃耀的與之正好相配......
沒空和他閑扯這些,安曼正煩的頭疼,怎麼遞過來又怎麼給扔了回去,态度卻拒絕的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