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心髒倏然一跳,繼而又想到她在辦公室是如何堂而皇之的搜查他的私人物品,又是如何輕而易舉找到他那本保存了20年的書。
熟稔地讓人心慌。
斯内普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整個人又很快古井一般沉寂下來。
“萊德小姐,我的辦公桌并沒有什麼助眠的功能。”
“你終于回來了?”她臉上一點也沒有偷翻他東西的心虛,揉了下眼睛後,揚起一個幹淨的笑容。
斯内普看凱瑞居然能頂着他淩厲的目光自在地打哈欠,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對她太縱容,于是,他開始下意識地拖長音調,“我的辦公室看起來對你已經沒什麼秘密了?”
凱瑞的長相給人的感覺很軟,尤其是說話時,她仿佛也沒有察覺到斯内普的不悅。
或者說,就算斯内普不悅也跟她沒有關系。
“我以為除了那扇門,你對我沒有秘密。”她一邊活動着發麻的手腳,俏皮地對他眨眼睛。
該死,又是這種無法言說的熟悉感,不僅她一點也不怕他,還在明晃晃地挑逗他。
簡直大膽至極。
斯内普無視她的媚眼,重重地坐在沙發,頭往後仰,深深吸了口氣,試圖平複煩悶的心緒。
“西弗,要是我回不去了,你會收留我嗎?”
其實如果不是為了哥哥,留下來也不錯。
養的魚要麼半死,要麼不活,她如今魔力充盈,指望他們還不如相信自己。
斯内普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一頓,喉頭猛地滑動了一下。他被女孩口中親昵的稱呼牽動,完全忽視了她的話。
畢竟除了鄧布利多,已經很久沒人這麼稱呼他了。
他小聲提醒道:“你認錯人了。”不知是說給她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哦。”斯内普看不到她的神情,卻從那顫動的睫毛體會到一絲少女的幽怨。
斯内普有些憋悶,他最熟悉的辦公桌惬意地坐着隻認識一夜的女孩,而他卻如同客人一般不自在的坐在沙發上,想到此處,他臉色愈發陰沉。
“很抱歉,我太失禮了。”看着斯内普眼裡的耐心即将耗盡,凱瑞扶着桌子慢悠悠地站起來騰出位置。
看斯内普還眉頭緊皺盯着她,又釀跄一下,重補充了一句,“教授。”
關系又生分了一些。
凱瑞艱難挪步走向斯内普,在她和斯内普距離隻差兩步時,斯内普噌地起身,擦過她肩側快步回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
翻騰的長袍居然有點落荒而逃的狼狽。
在斯内普眼神無法觸及之處,凱瑞擡眸悄然露出一抹譏笑。
他們交換了位置,凱瑞又重新變成了客人,一個不速之客。
斯内普看起來在批改作業,掉下來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神情。
她很快意識到如果不試圖去打破,大概一中午他都不會理會她。
他的脾氣一如既往的讓人猜不透。
明明留言給她準備了午餐,暗示中午不會回來,現在卻坐在這兒對她釋放冷空氣。
凱瑞沒那麼多時間和斯内普耗,又過去了半天,說不定整個學校都已經發現她和小巴蒂人間蒸發了。
“教授,您有什麼收獲嗎,關于我的來曆?”她輕且堅定地問。
突然被她打斷,斯内普在一個斯萊特林的羊皮紙上畫出了一道鋒利的T(極差)。
他的心情就和他手底下的評分一般差到極點,不管是『教授』這個稱呼,還是那象征尊重的語氣都分外刺耳。
“萊德小姐,正如你看到的,我是個教授,霍格沃茲唯一一個魔藥教授,有七個年級14個班級的學生等着我上課,還有幾百本五花八門的作業等着折磨我。”
“對了,現在還要回應一個臭小鬼無禮的質問。”他合上羊皮紙,把它重重拍在那一摞小山堆一樣的作業上,順便冷冷地暼了她一眼。
凱瑞聽出來這位是明顯心裡不痛快也不想讓她痛快,自然不會傻子一般和他較真,反而迎着他生硬的目光回應了一個嬌憨地笑,又很快化為一絲苦笑。
“抱歉,我隻是太害怕了,您是我在這裡唯一信任的人,我實在不知道除了您誰還能幫我。”
斯内普目光久久落在那因為低下頭而露出的發旋上,她的頭發柔軟而濃密,就像她給他的感覺——嬌弱又難纏。
最終,心裡積攢的郁氣發洩不出,又全數憋回了身體裡,他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斯内普有些自嘲地想,如果在她的時空自己真的她的戀人,大概率就是被這副模樣吃的死死的。
他目光向下,投向她那隻輕輕點在地面的傷腿上,歎了口氣,取出一大早從醫務室拿回來的藥劑,剛起身想送過去,又坐回來選擇舉起魔杖用漂浮咒遞過去。
“喝藥。”
回應他的,是女孩受寵若驚地道謝,雙手捧着小小的藥瓶,臉上又露出适才讓人無從招架的笑。
斯内普緊抿着薄唇,看她毫不遲疑地盡數咽下,纖細的脖頸上下翻滾,和它的主人一樣脆弱。
是不谙世事的愚蠢還是對他近乎盲目的信任?
“想早點好起來的話,這三天都不要使喚這條腿。”他重新把目光收回到羊皮紙上。
看似是又回到了忙碌的中,實際上,除了眼睛不看她以外,所有的意識和關注點仍然都停留在對方身上。
她手指絞着一縷頭發絲,不時擡頭悄悄觀察他。
午飯出現在桌上時,她似乎想叫他又欲言又止的低下頭。
她慢吞吞的分配食物,隻留了四分之一在跟前,其餘大半的食物連同全部的青椒都放在了一邊。
想到她晚餐一口未動的南瓜汁,早餐沒抹花生醬的幹面包和此刻被嫌棄的青椒絲,他在凱瑞看不見的一角啞然失笑。
還是個會挑食的小孩啊……
對,小屁孩罷了。
吃過飯,斯内普又開始批改作業,凱瑞手裡拿着本書心不在焉的翻閱,時不時擡眸瞄一眼斯内普,卻得不到丁點回應。
這反常的态度讓她心裡有些不安,她現在算是被變相軟禁了?
那小巴蒂呢,他會不會舍棄她獨自回去了?
眼看着斯内普下午上課的時間逐漸臨近,凱瑞心裡的不安更加強烈,她可不能再花費一下午的時間繼續耗下去。
“教授,我下午可以出去嗎?”
“你不該出去,整個城堡所有的畫像,石雕都有可能是鄧布利多的眼睛,而你憑空而來,身份可疑,三強争霸賽決賽在即,在這個節點可不好脫身。”
斯内普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也能說出一籮筐的話來恐吓小姑娘,他明明可以直接一口回絕。
隻可惜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聽起來句句為她着想,凱瑞卻一點也不會感激他。
“我保證,我會小心的,我會化妝,還會戴上帽子,而且我也不會和任何人搭讪,絕對我不會讓任何人注意到我。”
她的保證并沒有讓斯内普改變主意,他修改完手頭的那本作業後,才擡頭斜睨了眼她架着的那隻腿,輕飄飄地說,“你的腿夠引人注目了。”
凱瑞怔愣在原地,一時間還真拿這條腿沒辦法,那該死的瘸腿瘋子,以後她一定讓他行動不能自理。
斯内普起身要走,路過她時還是停下了腳步,凱瑞有點賭氣地窩在沙發上不看他,耳朵尖卻豎了起來。
“繃帶至少要一個禮拜才能拆,前提是你别再折騰這條粉碎性骨折的腿。”
凱瑞将打着繃帶的腿收了收,小心翼翼地保護起來,斯内普才收回目光往門口走去。
還沒有聽到斯内普離開的聲音,大門倒是先一步被人敲響。
有人來了?凱瑞一下子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