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穿着研究員的白大褂,威脅那兩個真正的研究員帶他往怪物屋的方向去。
怪物屋的監控和輪船的監控相互獨立,隻單獨聯通臨時實驗室,而實驗室被火燒成那樣,存在實驗室的本地文件肯定毀壞了,上傳到雲端的估計也難逃那黑客的毒手。
隊長真是想不明白,這哥們有這麼大的能耐,幹點什麼不好,上船搗什麼亂。
當然,如果排除搗亂這一嫌疑,那他很可能是本次參與集會人員的棋子,出于某種争權奪勢的目的,在船上弄了這麼一出。
也許,那個殺了雅米的少年,也和他有關。
上面權利傾軋,反倒牽連這些平平無奇的打工人。
警備隊隻用于通過輪船安全航行審核,隊長的實權也就能讓他查查監控,叫人來問話說不定會得罪什麼權貴。
那些大人物自己會看着辦。
隊長拍了拍小年輕的肩膀,打了個哈欠。
“行了,辛苦你了,先查到這兒,吃個飯睡覺,等醒了再說。”
小年輕滿臉的正直:“可是……”
隊長:“沒有可是!你已經盡力了,但這事不是盡力就能解決的,再說一次,好好休息,懂嗎!”
小年輕勉強笑了笑:“好的,等我把報告寫完就走。”
年輕人還是太老實了。
隊長揮揮手,帶着其他困得黑眼圈掉腳面子上的隊員走了。
監控室裡隻剩下小年輕一人。
他鎖了門,沒什麼表情地重新插上U盤,切換手提電腦的頁面,帶上耳機。
原本展示給隊長看的模糊畫面,現在十分高清。
通過控制鏡頭大小,甚至能看見畫面裡那人耳垂上的紅痣。
阮知閑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把畫面放大,看電影似地看沈言。
看他死而複生,看他冷酷地殺了回收工,看他進入實驗室威脅兩個倒黴的研究人員。
嘴上說着找不到、無法複原的怪物屋監控,現在也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電腦裡。
看到沈言騙得那兩人對他是玫瑰研究所所長這事深信不疑時,阮知閑沒忍住,笑出了聲。
但他的輕松愉悅,沒能維持多久。
畫面中那個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緊張地打開了棺材蓋,然後撲到緩慢從棺材裡坐起的男人懷裡。
——“老公!你……”
暫停,回放。
“老公!”
再次暫停,回放,這次減慢了播放速度。
“老……公……”
最後一次暫停回放,阮知閑一幀幀地往下看,耳機裡傳來完全不連貫的,沈言的聲音。
有些失真。
但是不用腦子判斷就能确定,畫面裡的人,和昨天下午叫着他名字吻他,求他慢一點的人,是同一個。
阮知閑繼續播放,冷冷的光線照着他的臉,硬是讓平平無奇的僞裝,多了幾分兇戾陰沉的味道。
兩倍速看到最後,視頻停在沈言帶着瓦倫破壞軍火庫拿走他的引信炸彈後,往甲闆下層的方向離開。
沈言在畫面裡消失的最後一秒,他嘴角挂着愉悅欣喜、重見老情人的微笑,好像愛那個人愛得能為他死。
阮知閑意味不明地勾唇,而後關閉監控,把視頻備份後,清除了電腦裡的所有數據,提着電腦準備離開。
開門時,大門好像撞到了什麼。
阮知閑低頭,是一個隻有他小腿高的服務型機器人。
機器人打開它的儲存口,從裡面拿出巴掌大的、正泛着瑩瑩紅光,上面還顯示着調整為倒計時狀态的引信炸彈。
倒計時,十分鐘。
阮知閑的指尖神經質地動了動,直勾勾地盯着那個不斷跳動的數字。
危險的紅光倒映在他眼睛裡。
9:55、9:54、9:53……
小機器人的程序檢測到獲取人的僵直,以為他沒看到自己,具有伸縮功能的胳膊又延長一些,“這是來自鄰居的禮物,您的鄰居還有話帶給您。”
阮知閑用力攥了攥發冷的指尖,“他說了什麼?”
“稍等,正在為您轉播。”小機器人嘀哩嘀哩兩聲後,電子音轉為一個帶着點笑意的,好聽的青年音。
“知閑,很無聊吧。”
“要不要來玩我的遊戲?”
-
阮知閑的黑客能力,在原著中就是bug般的存在。
布雷茲在他面前也不夠看。
隻要他想,他甚至可以直接更改全世界的股價。
但那種事不能引起阮知閑的興趣,如果不是計劃非得用到這個,他連電腦都懶得開。
沈言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瞞過阮知閑,引信炸彈也沒打算就這麼爛手裡。
炸彈有兩個模式,一個是阮知閑的遙控模式,一個是倒計時模式。
兩個可以共存,但倒計時的優先級高于遙控。
也就是說,一旦開始倒計時,阮知閑就隻剩下兩個選擇。
要麼在倒計時結束前就引爆炸彈,要麼把炸彈拆了停止倒計時。
無論哪個,這個炸彈都達不到原本引爆軍火庫的效果。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沈言一邊往嘴裡塞面包,一邊默默流淚。
形勢所逼。
如果讓阮知閑發現自己偷炸彈隻是為了阻止輪船爆炸,算是某種程度上的苟且偷生,肯定會被人家輕松弄死。
不是他有被害妄想症,原著裡就有這樣的情節,本來在阮知閑團隊裡的小夥伴,因為惜命沒有按阮知閑的意思行事,迂回地完成了任務,卻仍受到阮知閑的嫌棄。
被踢出隊伍,榨幹利用價值,死了。
沈言緊張地咽下面包。
還好,這種讓人膽戰心驚的日子,等下了船就能結束。
斐申如果聽話把所有錢都按照他吩咐地壓了,一場下來赢的錢應該能填上他的賭債,到時候讓他給自己做個身份不是問題。
而他作為死亡人員,那堪稱離譜的房費自然也不用交,他愛去哪去哪,天高任鳥飛。
至于那所謂的遊戲……
哪有那麼多遊戲可玩,隻是為了牽制阮知閑,讓他好奇、等待而撒的謊。
不出意外救援隊三天内就能趕到,他苟三天還不容易?
到時候下了船,世界那麼大,誰能認識誰?
假裝個屁的瘋批,他是大帥哥!他不想當瘋批!
“喂!過來檢查了!”
沈言飛快地吞掉最後一口專門給服務生提供的面包,摻進大部隊中,穿着服務生衣服的他,慢慢往前走。
有些膽大的偷渡者會領一身侍者衣服當服務生,冒着風險賺小費。
隻要把警衛隊的錢給足了,他們自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服務生和警衛隊的人,沒資格看昨天晚上的比賽,不認識他,沈言也不怕被他們發現自己死而複生。
一直苟在服務生休息區應該不會被發現。
要是真有權貴閑得蛋疼來這邊晃悠,還恰好發現他……
沈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藏在褲子裡的電擊器。
到時候再說就是了。
主打一個随機應變。
很快就輪到沈言。
他低着頭,假發劉海擋住了他大半張臉。
警衛上下打量他一番,命令道:“頭發撩開。”
沈言飛快地往警衛手裡塞了個紙條,然後聽話地撩開劉海,對他眨眨眼。
另外兩個正在盤查的警衛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他飛快地看了眼紙條,眼睛裡飛快閃過一絲貪婪,随後不動聲色地把條兒揣好,放沈言過去了。
那是一張一萬塊的支票,支票上填的是斐申的名字。
全部盤查結束,警衛隊在A區的服務生中,抓到五個偷渡者。
其中一個想跑,被當場槍斃,剩下的全部帶走。
緊張的服務生們又重新流動起來,輪船還未靠港,他們仍然需要給客人提供優秀的服務。
沈言沒去,上甲闆上去就是找死,他又不像阮知閑,身上一堆高科技,說易容就能易容。
還是先休息。
沈言回到空房間,迷迷糊糊地睡下。
不知睡到什麼時候,一陣冰冷的氣息,鑽進沈言的被子裡。
沈言立刻醒了,身體僵硬,不敢動。
“媽媽。”
一隻腦袋從沈言身後探過來,尖尖的下巴抵着他的頸窩,臉色慘白,瞳孔烏黑而見不到任何人氣。
一滴冰冷陰森的海水蹭在沈言的頸側,随後又是第二滴、第三滴,被同樣冰冷的臉蹭着,蔓開。
冰涼的手環住沈言的腰,眷戀癡迷的熾熱吐息滾燙,随之而來的是一個與之矛盾的、清冷的少年音: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