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心情留下吃晚飯,雲想在氛圍因為她變得更糟之前提出告辭。
臨走前,雲蕾上樓拿了件東西扔出門口。
恨恨道:“你的東西,還給你!”
雲想撿起腳下的頭冠。
這個頭飾是幾年前林錦禾用自己的項鍊改的,她隻戴了一次就被雲蕾要去,隻不過這幾年沒被好好保存,已經失去了原先的光澤。
上面水滴形的額飾從連接處脫落下來,被摔成了好幾個部分,四分五裂。
出門後,雲想打車去了崇城西區空下來的房子。
她的東西大部分都搬到了亦園,家裡隻剩下雲晉和林錦禾的舊物。
她打開主卧的房門,撲面而來一股沉悶的氣味,雲想打開陽台窗戶通風,又從衣櫃裡拿出一件熟悉的連衣裙。
裙子上還有淡淡馨香,是林錦禾最喜歡的茉莉香水。
她抱在懷裡,把臉埋了進去。
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雲想給顧家的保姆發了消息,說晚上要在爺爺家過夜。
房子需要人氣,閑置沒幾天就顯得格外冷清,她把搬家時弄亂的東西全都整理回原處,房間和客廳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
打掃完又下樓去買了幾盆好養活的綠植擺在面上,終于比剛來的時候多了一絲鮮活。
去一趟雲家就把她一直以來刻意不想提起的隐痛全都挖出來,暴露在日光下,火辣辣地來回炙烤。
最好的方法莫過于逃避。
假裝她爸媽隻是去了别處,沒時間回來看她,借住顧家讓這個想象更加合理化,她也能借此機會扮演正常人。
陽台上的銅錢草晃了晃嬌嫩的葉片,雲想還是捧着綠植走出主卧,把門重新鎖上,回了自己房間。
她在空蕩蕩的家裡度過一晚,第二天一早保姆發消息問她什麼時候回去,雲想回對方說晚點。
她訂了束林錦禾喜歡的花,卻不知道墓園的名字。
隻要有關兩人離世的消息,都被她有意無意的不往心裡記。
雲想最後隻能給顧睿明打電話,詢問對方墓園的具體位置。
對方聽說她要獨自去墓園,推了下午的安排堅持陪她一起過去。
顧睿明沒安排司機,自己開到西區來接她,見她自己來到原先的家裡,問:“怎麼來這邊了,不是去爺爺家了嗎?”
雲想省去前因後果,隻說:“過來拿點東西。”
她抱着盒子上車,裡面是被雲蕾摔壞的頭冠,她在房間裡找到一個包裝盒,妥帖地放進去,準備帶回去找人修理。
車一路開出主城,駛向城郊,雲想看了一眼車載導航,記住了墓園的位置。
墓園的位置離市區有點遠,再加上節假日,路上堵車,開了近兩個小時才到。
距離她上次來這裡已經過了兩個月,季節變換,園内的銀杏葉落了一地,樹幹光秃秃地指向天空。
顧睿明找管理員拿工具擦拭了幾下墓碑,對着雲晉和林錦禾的照片說了幾句話就離開,體貼地把這一小片方寸之地留給她自己。
前方的銀杏樹下有陌生人在其他墓前掩面哭泣,雲想看着照片上熟悉的面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眼淚在前兩個月都流幹了,悲傷已經不再像驟雨那樣突襲而來痛徹心扉,而是變成了連綿的陰雨天,不會輕易顯露。
就像那雙被割壞的足尖鞋,縫縫補補還能勉強用,但也不代表能時時刻刻被人提醒她有參差不齊的裂痕。
她把帶來的花束放在墓前,坐在地上,就這麼靜靜地待到顧睿明回來。
顧睿明找到她時沒說什麼,拍了拍她的肩膀,歎了口氣:“走吧。”
雲想出來才發現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天空被暮色籠罩,秋天日頭落得快,她沒看時間,不知道自己在裡面呆了那麼久。
剛開進主路沒多久就遇上了晚高峰,前面遇上了突發事故,交警正在處理,後面堵得水洩不通。
眼看已經在高架上堵了将近一小時,顧睿明接了個電話:“李秘書,什麼事?”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顧睿明一驚,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日期,揉揉額角。
“這幾天太忙了,怎麼不早提醒我......東西你放在後備箱了是吧?好的,謝謝。”
挂斷電話,擁堵路段依舊正待疏通,但好歹開始緩緩挪動了,顧睿明時不時看一眼手表,像前方司機一樣不停按喇叭,比剛才多了幾分焦躁。
“顧叔叔,你有急事嗎?”雲想問。
“你周阿姨今天生日。”顧睿明皺眉,“沒想到會遇上事故,早知道走另一條路了。”
雲想聞言有點驚詫。
她三号沒在亦園,也沒聽保姆提起這件事,不知道周音華的生日是今天。
“那你快給阿姨打個電話。”
顧睿明又看了一眼時間,苦笑道:“九點多了,估計他們已經吃完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