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第二天換衣服的空檔對着鏡子看自己的肩膀,一夜沒側躺,肩頭下方還是多出了大塊淤青。
她血小闆偏低,一點磕碰皮膚就容易青紫。
當時也不知道從哪生出的勇氣,原本不該開口,大概是顧知妄的吉他聲自由度太高,讓她被荼毒了一路的耳朵得到了幾秒鐘升華,一時忘了對方性格有多惡劣。
人果然一沖動就會犯蠢,忘了可以用手機軟件直接識曲。
今天的鬧鐘六點準時響起,她比鬧鐘醒得還要早一點,關上之後就看到了昨晚通過的好友申請。
鹿绮把她拉進十班的兩個班級群裡,一個有老師,一個是隻有學生的私聊群。
雲想在兩個群裡改了自己的備注,一夜沒點開群聊,高二十班的正經群裡安靜如雞,下方那個鑲着花裡胡哨emoji的[AAA掃盲大隊·無老師]版赫然顯示着99+。
她吃早飯的時候順着群成員列表往下滑,努力把昨天看到的面孔跟這些名字對上号,能記住的還是寥寥無幾。
正準備退出去,顧知妄的名字跳進視野,對方頭像是亦園後面那片人工湖,不知道是不是夏天拍的,湖面波光粼粼,倒影都是純粹的綠。
雲想看了一眼就關上界面,不願意浪費時間點進對方的朋友圈。
出來時,走廊另一端的房間跟昨晚的震耳欲聾完全相反,安靜得像無人存在,下到一樓,保姆正準備打電話,看見她就說:“來吃早餐吧。”
雲想猜想之前隻有某人自己上學的時候保姆阿姨根本沒必要天天起這麼早,因為她反而要起得更早準備早餐。
她不好意思:“您以後不用天天起這麼早,我吃面包就行。”
“哎呀,那可不行,面包哪有什麼營養。”
保姆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的廚藝,奈何顧家三口人不怎麼在家吃早飯,開學後更是連午飯和晚飯都不需要常做,一身技藝無處施展,隻能把所有心思放在每天給雲想做的這頓早飯上。
這讓雲想十分困擾。
早餐相當豐盛,她胃口不大,礙于對方眼神期待,總是硬着頭皮吃下許多,借口回房間拿東西才順利逃下餐桌。
雲想從衛生間出來,看着從下颌掉落在地闆上的水珠,對自己有些厭棄。
曾經她試過滴米不進,最後還是好好地活下來了,現在不想辜負别人的好意,卻隻能承擔當初自暴自棄的後果。
今天司機送學的車上也隻坐了她自己,她和顧知妄同時上學放學的事是不可能發生了,就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像昨天那樣早早到校。
對方的行為無法用常人的角度思考,昨天意料之外地出現在教室,今天下了早讀還是無影無蹤。
體委施鵬飛看向空座位的眼神帶着羨慕:“昨天來這麼早果然隻是昙花一現。”
說的是顧知妄,今天又翹了早課。
“也不知道妄哥昨天為什麼來上早讀。”旁人也覺得奇怪,“昨天上午還上了兩節語文連堂,他不是最煩語文課。”
“今天第一節課還是物理課呢,也不耽誤他不來。”宋朔搖搖腦袋。
雲想位置在第六排,比較靠後,男生們的閑聊清清楚楚傳到耳邊,在亦園躲不開,來上學也是一樣。
她問身邊正在攪拌速溶咖啡的鹿绮:“最後一道物理大題你做出來了嗎?”
鄭樊晚自習之前留下的作業,說是今天抽人上講台闆書講解,她回去後隻做出了前兩小問,還不知道做對了沒。
鹿绮拿出自己的卷子,露出後面那塊空空如也的答題紙:“我也是最後一問不會。”
宋朔耳朵尖,隔着兩三排都不耽誤搭話:“最後一問我做了,要不要看?”
鹿绮:“廢話,趕緊呈上來。”
還有幾分鐘就是物理課,一群人各自去找學霸抱佛腳,誰都不相信物理不及格的宋朔能做出最難的一問,對方就算敢打包票,他們也不怎麼敢拿來借鑒。
鹿绮本來也沒報多大希望,拿過來放在桌子中間跟雲想一起看試卷上潦草的解題步驟,沒想到公式清晰,思路嚴謹,一看就是真的做出來了。
“你請外援了吧?”
聽了鹿绮的質疑,其他沒做出來的人也趕緊湊過來傳閱珍貴的正解試卷。
“那肯定的。”宋朔嘿嘿一笑,“掃盲大隊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我為了今天裝這個逼,半夜十二點發消息問了妄哥。”
“顧知妄不是連試卷都沒拿?”
“我拍照發給他的,他當時還在外面呢,我求了好幾遍才現場給我解題,你們就珍惜吧,等會積極搶答讓老鄭刮目相看。”
不想聽關于某人的談話,偏偏在哪兒都躲不開。
半夜十二點還在外面,顧知妄大概昨晚跟那群朋友一起離開亦園後就沒再回來,顧睿明和周音華不在家,沒人能管得住,隻能任由他無法無天。
某些人的形象在她心中早就跌出谷底,雲想寫了幾個剛才記下的公式,把這些事抛在腦後。
物理課上到一半,顧知妄姗姗來遲,深墨色的制服外套不好好穿,松松垮垮仍襯得身材颀長。
對方敲了兩下教室門,聲音中還有一絲困倦的低啞。
“報告。”
鄭樊懶得搭理遲到專業戶,寫闆書的手都沒停,任由對方在門外罰站。
“接下來講最後一道關于電勢的大題,誰想講第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