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早，先休息一下。”顧睿明确認了下時間，“我去看看你周阿姨，等會下樓一起吃晚飯。”

雲想再次鄭重道謝：“謝謝顧叔叔。”

“不用跟我客氣，我跟錦禾高中的時候就是同學，你媽媽她......很好。”提及過往，顧睿明眼底浮現出一絲懷念，“我唯一還能替她做的，就是幫她照顧你了。”

對方走出房間就匆匆下樓，雲想把門虛掩一半，打開箱子慢慢整理衣物。

原先的家裡東西很多，兩個行李箱遠遠裝不完，光是她的足尖鞋和舞蹈服就有好幾箱，隻能先裝了要用的，其餘還在運來的路上。

收拾好行李，雲想剛換下坐車壓出褶皺的衣服，保姆敲響房門轉達顧睿明的話，讓她去一樓餐廳。

下樓後保姆進了廚房，顧睿明正站在走廊窗邊打電話。

雲想經過對方所在的狹長走廊，窗邊的人揉揉額角，對輕微的腳步聲毫無所覺，刻意壓低的聲音被窗外的風送回室内：“不回來吃晚飯也可以，但是明天必須去學校。”

“我特意把想想安排到你們班，學校那邊都打好招呼了，她明天第一次見同學老師，我沒空去學校，你帶帶她不行嗎？”

另一道年輕的聲線顯然更不痛快。

“有手有腳自己不會去上學麼，讓她家親戚來把人接走，莫名其妙非要住别人家。”

“什麼叫非要住我們家，她父母都不在了，我幫舊友照顧孩子是應該的。”

“舊友？”對面冷嗤一聲，後幾個字聽不分明，“還是舊......”

最要緊的部分戛然而止，像被按下靜音鍵，顧睿明卻心知肚明，他臉色鐵青，顧不上要壓低聲音：“顧知妄！”

雲想腳步加快，進了餐廳。

剛才沒露面的周音華圍着披肩坐在餐桌前，見她下樓，擡眼：“雲想是嗎？過來先坐。”

保姆低聲詢問：“要不要給您拿件外套？”

想來也聽到了走廊壓不住音量的斥責，周音華神色倦怠：“把窗戶關上吧，怪冷的，覺得悶就開新風系統。”

“您不舒服嗎？”雲想問道。

“還好。”周音華視線放在她臉上，打量片刻，“你跟你媽媽長得很像，都很漂亮。”

“您也見過她嗎？”

周音華抿了一口手邊的熱茶：“我和顧睿明結婚的時候你媽媽也出席了婚禮，還有你爸。你剛出生的時候我也見過你。”

雲想隻知道顧睿明是父母舊友，從沒聽說過這些。

對方語氣淡淡的，沒有顧睿明提起她父母時的莫大遺憾，倒讓雲想生出一種兩人并沒有離世的錯覺。

正待繼續聽對方說些往事，周音華卻沒再繼續：“餓了吧，讓廚房上菜。”

顧睿明放下手機過來，面露不悅：“顧知妄還沒回來。”

“他不回來我們就不吃了？”周音華早就習以為常，“上菜吧，不用等他。”

“沒規矩，不成樣子。”顧睿明搖頭，“你就慣着他吧。”

茶杯磕上桌子，發出一聲悶響，周音華語調冷硬：“什麼叫我慣着他？你就一點責任都沒有？”

“我......”

在顧家呆了十多年的保姆見勢不好，連忙從廚房出來岔開話題：“今天忙了一天，雲小姐應該餓了，先喝湯墊墊肚子。”

被這麼一打岔，顧睿明意識到還有外人在，不好再說什麼：“不等了，我們先吃。”

雲想常年跳舞控制飲食，飯量不大，這段時間更是身形清減，鎖骨清晰分明，凹陷得能盛下一大捧水，喝完一小盅湯，嘗了幾道菜就已經飽得不能再飽。

其餘兩人也都胃口不佳，比賽似的輪流給她夾菜，雲想隻能繼續留在餐桌上，一餐吃了平時好幾餐的量。

撤下餐具，雲想如釋重負，回過頭面前又擺上甜點。

周音華往上拽了拽披肩，示意她道：“多吃點，看着太瘦。”

保姆也跟着附和：“現在的小姑娘都覺得瘦了好看，但是雲小姐已經夠好看了，再瘦臉都要小沒了。”

不等雲想推辭玄關處就傳來動靜。

門被“砰”的一聲帶上，顧睿明隻聽聲音就沉下臉：“還知道回來。”

“說晚飯前回來，又沒說誰的晚飯前，我在我自己的晚飯前回來了還不行。”

剛才在電話裡聽過的聲音現下多了幾分真實，嚣張更甚，雲想跟着所有人的視線望過去。

外面的小雨不知何時下成水簾，她冷不防撞進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

對方生了張得天獨厚的好臉，眉目間沾染了水汽，發絲恣意，雨滴順着挺直的鼻梁往下，滑落在她面前。

“你就是雲想？”

顧知妄上前兩步，目光審慎地上下打量，在白瓷似的臉上停頓一秒，随即抱臂，開口就惡劣至極。

“聽說你拒絕了好幾個窮親戚，精挑細選來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