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的手從周建源肩膀上松開,他微微低頭,幾不可聞地歎息:“可惜了。”
接着,原本站在邊上的四個小男孩兒一窩蜂沖上前,圍着兩人轉圈跑,一邊跑一邊拍手唱歌:“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原本輕松童趣的兒歌,在這時候卻顯得詭異又荒誕,周建源在孩子們的歌聲裡越發驚恐,最後真人表演了什麼叫“被吓死”。
四個孩子唱兒歌确實古怪了一點,但不知道周建源為什麼會這麼害怕這歌聲,以至于活活吓死在歌聲裡。
鐘琪珺親眼目睹周建源的死亡過程,已經吓得扒在鐘獻安身上渾身打顫:“這……什麼鬼,你們在幹什麼?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鐘獻安摟着鐘琪珺把她帶到一邊安慰,眼神無助地看向李雲喬。
李雲喬承認,他做得确實比較激進,這幻境裡的NCP也好,線索也好,全都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要是他不夠主動,哪能獲得眼下的局面?
顔宗凡不知何時走到了他伸手,一隻手搭上他肩膀微微用力,似乎是一種無聲的鼓勵和無言的支持。
李雲喬輕輕舒一口氣,看一眼仍被圍在中間的石越,轉身朝胖護士走去。
胖護士看着越來越接近她的李雲喬,渾身抖起來,滿臉的抗拒:“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她想躲,但顔宗凡早就悄無聲息站到她身後,斷了她所有退路,逼得胖護士隻能面對眼前的青年。
“周建源帶進醫院的孩子,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李雲喬盯着胖護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她。
胖護士臉上神色轉變,害怕之中透露出幾分不忍,她掙紮許久,小聲地說:“我……我藏了些東西。”言下之意,是願意交代“物證”了。
在鐘獻安和顔宗凡的跟随下,胖護士從護士辦公室一個上鎖的衣櫃裡掏出一個紙盒,然後回到病房裡。
她捧着紙盒站到石越身邊,打開盒子說:“你看看有沒有你要的東西,都是……那些孩子的,我偷偷留下來的,想着哪天……”
少年石越個頭比胖護士還高一些,聞言低頭看向她手裡捧着的紙盒,在看到一枚紅色發卡的時候,眸光閃動,從盒子裡小心翼翼拿出來,問胖護士:“這個,我能拿走嗎?”
胖護士連連點頭,随後仿佛想起什麼,鼓起勇氣對石越說:“她……戴這個發卡的小閨女,後事辦得挺好,葬在鎮上的墓園裡。”
石越對她露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捏緊發卡,對她說:“謝謝。”
胖護士勉強扯扯嘴角,但卻實在笑不出來。
四個男孩兒的歌聲已經停住,他們圍在石越身邊,一起走到李雲喬面前,深深鞠躬:“謝謝大哥哥!”
李雲喬心情沉重,說不出什麼有内涵的話,隻對石越說:“去吧,你該走了。”
這一次,石越真誠地笑起來,帶着四個男孩兒走出病房。
很快,走廊上又響起了悅耳的歌聲——
讓我們蕩起雙槳,
小船兒推開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麗的白塔,
四周環繞着綠樹紅牆……
李雲喬和顔宗凡站到門口看過去,一群7、8歲的孩子成群結隊在走廊上奔跑,跑在最前面的石越手裡牽着一個矮一些的孩子,那個孩子的頭上,紅色的發卡鮮豔奪目。
兩人轉身回到病房,剛要邁步,周圍的一切開始像霧一樣飄散。
霧氣如有實質,迷得人睜不開眼睛,李雲喬擡手遮擋,再次恢複視線時,原本的病房已經變成一間空蕩蕩的屋子——幻境消解了!
李雲喬和顔宗凡總算能釋然地笑出來。
鐘獻安看清周圍的模樣,喜極而泣,拉着鐘琪珺都快跳起舞來。
大樓外,身在保安室、心卻在幻境的裴靖隐約感覺大樓外仿佛有層黑紗消散,拍拍石小恩胳膊,讓他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
石小恩一看,感覺好像也看到了什麼,第一反應是擔心裡面的李雲喬和顔宗凡出事。
他馬上掏出手機,點開功德無量app,想聯系裡面兩人,這一看卻驚喜地發現:“我的進度條居然增加了!”
一聽進度條,裴缙暫時也顧不上黑紗不黑紗了,點開自己的功德無量一看,驚喜道:“我的也加了,怎麼還有零有整的,給我加0.2%是幾個意思?”
石小恩湊過去一看,樂了:“你也是2.2%?我倆一樣,都加了0.2%,這功德無量可真有意思。”
正說着,醫院大樓的門打開,鐘獻安摟着臉色蒼白的鐘琪珺走出來,後面是李雲喬和顔宗凡,見到迎上來的三人時,堅定地說:“消解了。”